╭||||━━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 书名:本妻纲目 作者:江静九 文案 漫漫人生路,总会错几步。 药王山上药王谷的白素兮觉得自己错了这么几步: 爬错了炕,啃错了大肘子,跟错了人。 对此沈公子笑曰:娘子,我为你承包了整座药王山,你就继续错吧。 神经质VS十三点。作者点评:你们活该在一起! 内容标签:天作之和 种田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素兮,沈恪 ┃ 配角:十二剩男 ┃ 其它:玛丽苏真神剧 ==================   ☆、白素兮VS沈恪(第一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架的很空,采用的制度是周朝的分封制,除去最上面的鄅朝老大能被称为天子陛下,剩下的只能是X王,X王的继承人是世子,剩下的就是公子。   不出意外的话每晚8点发文,欢迎支持么么哒!别忘了顺带包养一下作者专栏哟么么哒!开坑早知道~   另,《装太后》出版稿冲刺中,一完成就恢复更新!   青州药王山上的药王谷避世几百年,从来都是以神秘传世,就因为非药王谷的人想擅闯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所以想去药王谷求医的一般就在门口的大石头上敲三下,然后把人丢在门口就能走了,五天之后再来接,就能接到一个身边留了一筐药的痊愈者,但是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就被治好的。   人都说医者仁心,但是像药王谷这样又仁心又邪门的却是头一个。   当然曾经有不死心的想放了人然后躲在不远处瞅瞅这药王谷到底住了些什么人,结果只看到一团白雾就昏死过去,一睡就是五天。   还有更不死心的想出个馊主意,装病人想混进来直接瞅瞅药王谷内部,最后下场比在外面的偷窥的还惨。   因为他被我扒光了衣服留了条底裤给丢出去了。   可一个被这么整了也就算了,越来越多的人群起效仿装病来窥探,幸好我药王谷没有门槛,不然非给踩塌了不可。   我双手灵活地扒着衣服,把扒下来的衣服无声无息地撕成了长条,将平躺在地上的少男绑了起来,顺手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再顺手接过戚珩递过来的木棍,大手一挥,“砰”的一声,随着一个漂亮的弧度,第三十八个窥探者被我一棍子打出了药王谷。   其实药王谷也不是完全的与世隔绝,也没有硬性规定我们的容貌不能让别人看到,也不用刻意隐瞒身份,只是不让外人看药王谷,没不让外人看药王谷的人。   我那药王老爹的规矩是,只有他老人家和他的那些入室弟子能出谷,可结果却是,我那些个师兄竟然没有一个喜欢去外面,觉得外面空气太差,导致最后只有我和戚珩喜欢往外跑。   我把棍子反手搭在肩上,一脸的满意。   戚珩拍拍手上的灰,远目了一下那人飞出去的方向道:“十三,你说这还有完没完了?”   我深吸一口气,正手一棍子把戚珩打出去:“叫什么都别叫我十三!”   诚然,我不想承认我是十三,但我确实是十三,我碰巧是药王谷第十三代传人,又碰巧是我那药王老爹的第十三个弟子,戚珩作为没比我大到哪里去的十一弟子就不要脸的叫我十三。   “小白啊,你下手忒狠了啊,多大仇啊。”戚珩扶着腰过来。   我瞅着他:“你是不是还想吃一棍子。”   戚珩手一挡,求饶:“素兮,素兮行了吧。”   我满意地放下棍子。   我一直挺佩服我那药王老爹给我取了个白素兮的名字,粗略理解起来就是“好白啊”,反正不管怎么听,都听不出善意的意思。   我曾经问过他给我取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没有走心。   他捣鼓着药罐子看我:“没有啊。”   我拍着桌子反抗:“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会有什么不愉快的心情。”   他继续捣鼓药罐子:“考虑了啊,我抱着你,叫你素兮,素兮,你就笑了,你挺愉快啊。”   我扶墙而出,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代表着好白啊的名字。   我那个药王老爹对于我一直都是采用放羊式教育,只要我出去别打着药王谷的名号坑蒙拐骗,随便我杀人放火。   我当然出去不会打着药王谷的名号丢人现眼,我打着的一直都是戚珩的名号,谁让他老管我叫小十三。   我们药王谷位于青州界内,青州又在兆国界内,可我药王谷祖上却是为隔壁的燕国卖的命,并且祖先有命,后面药王谷的子子孙孙都要为大燕卖命,违者要遭受药王谷九九八十一次剧毒的试炼,这些外人不曾知道,燕国人也不知道,只有药王谷的传人和我们要为之卖命的人知道。   于是这隐蔽的工作就落到了我头上,我接到药老头的命令,到兆国来做质子的燕国王子得了怪病,让我去给治治,还不许声张。   我爹谆谆地曰过,遇到燕国人,尤其是让我们干活的燕国人,不能拒绝,因为他是我们的老大。   我牢记于心。   我爹还曰过,药王谷的最本质目的,是替燕国人办事。   自从天子式微,礼乐崩坏之后,质子成为了各诸侯国交流间一门新兴的职业。   各国诸侯王都喜欢把自己富余且有野心觊觎世子之位的儿子送出去当质子,一开始质子们都不太愿意来,直到他们发现来了以后,出入有专车,起居有服侍,穿着有华服,每天起来,到街上转转,看看风土人情,吃吃特色小吃,顺带养个异国美女,生活十分的滋润,于是更多的王子愿意来当质子了。   但是,质子不能只是来骄奢淫逸的,也应该身手不凡,因为两国交换质子就是交恶的开始,所以在两国真的打起来之前,就要考虑自己能否全身而退的问题,如果自家老爹不管,那就要自救,纵使没有天下第一的身手,也该退而求其次地拥有一个“武当纵云梯”的轻功吧,方便逃跑嘛。   以上这些,是对于一个质子来说最基本必要具备的能力,但是在我看来,有什么本事都没有一个强健的体魄和绝世的面容来的重要,因为就算两国交的再恶,只要质子能拿下这里一个郡主,就等于有了一块免死金牌和后半辈子的保障。   诚然,也不排除有狠心的爹不顾女儿的幸福杀了她丈夫的,所以总体看来,质子这个职业事实上其实是没什么前途的。   如今来兆国做质子的是燕国顶顶有名的公子沈恪,字谨之。   按戚珩的八卦消息来说,沈恪的名声在燕国早就大过了他做世子的哥哥了,既贤德又能干还长得好看,是燕国乃至整个鄅朝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基本有眼力见的大臣都有意愿要让燕王换个世子,但是老燕王是个很死板的人,一心要坚持祖宗家法,秉持立长立嫡的原则,就算沈恪再深得人心,他依旧要让庸庸碌碌的嫡长子做世子,甚至还听信了谗言,说沈恪有弑兄杀父之野心,要篡位,于是忙不迭儿的就要将他送来做质子。   我其实挺替沈恪惋惜的,不仅仅是从他的名字,还有他的命运,好好的一个能将日渐败落的燕国重新恢复元气的能人,就这么给糟蹋了,燕王不仅鲜与沈恪俸禄,还派了人监视他有没有和什么人勾结,做出点什么危害自己和世子的事情来。   我觉得沈恪是真的倒了血霉了。   这不,给整出病来了吧。   戚珩收拾了点东西,我就随手背上我那个装满治病救人用具的小白包出发。   出谷之前,我那药王老爹神神秘秘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道:“素兮啊,见到沈公子,别被勾了魂忘了回家的路。”   我脚下一顿,咬牙切齿:“我说老爹,你女儿看上去像是那种见色忘家的人么?”   好看的男人我白素兮又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被我用别人家的绣球送去给了别人家的姑娘当相公。   想想还有些小惋惜呢。   不过想到那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爹摊手:“如果你像你娘的话,那还真是,她当年就是见了你爹我忘了回家的路,最后一直在药王谷没出去。”   说到我娘那个短命的女人,我鼻子就酸了酸,她确实一直在药王谷,就连最后死去,也是被葬在药王谷最美的地方。   那时候整个药王谷都知道我爹用了一山谷好看的花给我娘当结婚礼物,浪漫的很,虽然我实在没看出来我那不靠谱的爹有什么浪漫细胞,但是我娘的确死心塌地地跟着我爹了,恩爱的很,纵使最后我娘还是因为体内长期隐着一种毒,无力回天红颜薄命。   我抿了抿嘴唇,安慰了一番我那神色未辩的药王老爹:“老爹,我也会一直在药王谷的,我答应过娘的,要在这里照顾你啊。”   我爹又露出了笑容:“那快去快回吧,等你回来做饭呢。”   我应了一声,一掌拍上站在旁边看好戏的戚珩催他快走。   药王谷任何时候都是白雾缭绕空气中充满着各种药草香的,所以导致一出药王山我就觉得乌烟瘴气,熏的我直打喷嚏,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一直没找到根治的方法。   兜兜转转总算到了兆王辟给燕国质子沈恪的府邸陶然居,一看名字就极其富有兆王文艺的气息。   戚珩有礼貌的敲了门,看门的只开了一条门缝,从缝隙中露出一双警惕的双眼警惕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道:“我们是从药王谷来的,是来给你们家公子看病的。”   直到看门的放我们进去,我和戚珩才知道,原来请我们出谷给沈恪看病的不是沈恪本人,而是兆王,传言因为沈公子他大驾觉得顺从了药王谷的规矩,被无意识地送进药王谷医治的话那就太丢人了,与他不喜狼狈的脾性不相符合,但真相是兆王认为药王谷过于神秘,万一沈恪借此跑了他损失就大了,于是兆王用重金请了我们出谷上门给沈恪看病。   我一边在心里谴责了一下我爹的见钱眼开,又一边佩服着我爹的英明,接下这个任务不仅收了兆国一大笔钱,又能顺应了祖宗的命令替燕国做事。   一举两得。   想到利用这笔钱,我们能给药王谷修个更结实的大门,我心里就乐开了花,灿烂的笑容忍不住溢于言表。   戚珩捶了我一拳还推搡了我一下。   我一个趔趄,怒道:“你推我干嘛?”   我这才发现我们早就穿过了长廊到了沈恪的房里。   戚珩往前面努了努嘴,我转过去一看,是一张放下床幔的红木床,那花雕的叫一个鬼斧神工,看来沈恪在这里的日子过得还真的滋润。   鹅黄色的床幔里传出两声剧烈的咳嗽声。   嗯,看来沈公子病的不轻。   一个虚弱沙哑的男声也传了出来:“留下大夫一个人就好,其他人都出去。”   我和戚珩面面相觑,戚珩放下东西就忙赶着出去,对我道:“小十三,这里就交给你了,沈公子说的只留大夫。”说罢还撺掇别人一起出去:“来来来,我们都出去,别耽误白神医看病。”   我恨不能一针扎在戚珩死穴上,但是碍于这是沈恪的地盘,我不好闹出人命来,就只扎在他笑穴上,让戚珩一边笑一边艰难的扶墙而出。   等房里只剩下我和床上的沈恪两个人的时候,我才觉得气氛压抑起来,定定神深吸一口气上前去,我对他道:“沈公子,麻烦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把个脉。”   半晌后,一只白皙纤长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我差点看他的手看迷了眼,才恍然觉得我爹那话真是没夸张,这才一只手就这么迷人,更别说人了,就当我刚准备一举摸上这迷人的手的时候,却在下一刻被这迷人的手稳稳地拽住了手腕,重心一个不稳,一头就栽进了床幔里,连啊都没来得及啊一声。   待天旋地转之后反应过来,我已经被所谓的“病猫”沈恪用一双有力的手按住身体,屈从在了他的身下。   我瞪大了眼看着压在我身上的男人,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确实好看,而且这个好看我还见识过,他微微皱眉,似乎对于再次见到我并且还是用这样的方式打招呼显得有些诧异。   我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没出来,只压着嗓子问他:“你难道不该,在和那个抛绣球的姑娘成亲么……”      ☆、白素兮VS沈恪(第二回合)   药王老爹曾经谆谆地曰过,作什么都不要作死。   我不听,非要作死,现在就遭报应了。   但其实我觉得,不能作大死,何以成大业!   现在在我身上离我才几公分远的沈恪正是我有生以来见过最好看但是却送去了给别的姑娘当相公的男人。   十日前我和戚珩跑出来玩,正巧遇上青州有名的富商张员外家的爱女在抛绣球选夫,我的本意是想让戚珩占这个便宜的,毕竟他早就老大不小了,我早就想把他嫁出去了。   张员外家的花楼下聚集了许许多多的歪瓜裂枣,都想一举拿下美貌的张小姐,看他们一个个肥头大耳动作迟缓,我觉得戚珩的胜算还是很大的,不过他比较别扭和害羞,就是死活不肯来抢绣球,我打发了他去买东西,自己留下来抢绣球,等他一来,就往他怀里塞。   我偶尔瞥两眼楼上窗边的大家闺秀张小姐,她正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眉头微锁,有要一举哭出来的架势,我私以为,她情愿我这个女人抢到绣球都不想让在场的任何男人抢到。   而正当我和那群男人抢的火热的时候,身边经过了一个男人,对,就是沈恪,那时我手上正拿着抢来的绣球,我着了魔一样忍不住驻足观看。   真好看呀,真是我白素兮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好看到我都忘了现在正在给戚珩抢媳妇。   “小十三?小白?素兮?白素兮!”   我几乎自动过滤了戚珩的话,甚至吃错药一样认为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更适合做张小姐她相公,因为他长得比戚珩好看。   他全身上下透露着一股浓郁的贵气,无论是从打扮还是举止来看,无外乎是贵族子弟,这从内而外透出来的气度和涵养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且我有直觉,他一定还没娶媳妇儿。   突然脚下一个不稳,我被身后来抢绣球的推搡了两下,踉踉跄跄地就抱紧了球往前栽过去,正好栽进了沈恪的怀里,他伸手扶住我,我就那么仰头看他,一眼间,我沉沦了,鬼使神差地就把绣球往他怀里塞,对他微笑:“这个给你。”   他似乎没明白为什么我要给他这个绣球。   我拍拍手上的灰退出来,轻轻松松就回头走了。   他叫住我:“姑娘,你的绣球。”   我回头笑:“不,是你的绣球。”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戚珩抱着买的东西乐呵呵地凑过来,幸灾乐祸:“哎呀,总算找到替死鬼了。”   我瞥一眼楼上的张小姐,依旧是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也是一举要哭出来的表情,不过是激动的哭出来,我觉得,她也一定跟我一样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马上要成为她的丈夫,所以她激动,连同旁边白胡须的张员外也摸着胡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我得意道:“我眼光不错吧,张员外合该请我吃十八个蹄髈,看我给他选了个多让人满意的女婿。”   戚珩脸色微变,手迟疑地抬起来指向沈恪,又迟疑道:“不过那位公子好像不太满意。”   我只觉得背后一凉,似有一道凌厉的目光扫了过来,直戳我的背部,我下意识地回头,循着目光看过去,正是这位公子,面上已经换过刚刚一扫而过的惊讶,换上了刚开始那个温柔的笑意,可眼睛也没闲着,目光直直地扫了过来,似有将我用眼光杀死的意图。   他到底在不满意个什么劲儿,这么好的媳妇儿他干嘛不要。   众人一阵唏嘘,他们拼死拼活要抢的绣球被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得来全不费工夫,哪能甘心呢。   嗯,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惹怒了他了。   我挨过去和戚珩商量:“哎,我先走,你掩护,药王山碰面。”   戚珩要不是手上拿满了东西,他一定想踩死我,他瞪着我:“他杀气这么重,你自己解决,我不认识你,你谁啊你。”   正当我一脚踩上戚珩的脚外加撵了两下然后准备脚底抹油的时候,那边的美男已经叫住了我,绣球到了他随从的手上:“姑娘留步。”   留步你个头,留步给你砍啊。   送媳妇送到面前,我仰头喊着:“快来见过新姑爷呀!”   楼上的人欢呼雀跃一涌而下,公子,小女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直到黄昏我和戚珩会和,他追着我跑了快整座山,边追边骂:“白素兮你个挨千刀的!你知不知我差点被那人弄死啊!”   我抱头跑:“你就该给他下点那什么药直接送进洞房去!”   我和沈恪如此荒唐的第一次见面止于此,此后我再没出去过,生怕被他追杀,不过我记性不太好,没几天就淡忘了这场偶遇,直至现今被他压于身下,我才似乎明白他那日为何如此生气了,身为燕国送来的质子,他怎么能轻易的娶媳妇呢!   这个机会要留给兆国郡主的好吧!   而且……我听说好像身为质子是不能私自婚配的,如果沈恪那天沦陷了,而他又供出始作俑者是我,嘶……我死定了。   幸好没成!   同他处于这么暧昧的姿势许久,久到他似乎身体都稍稍晃了晃,但是厚脸皮的我既没脸红也没心跳加速,就跟他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良久,他终于说话了:“你是药王谷的人。”   温热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白芷香吐在我脸颊侧,我听不出他这句话是疑问句还是肯定句。   我觉得我再和他保持这样的动作实在是有失体统,再看他的神色,绝对存有一些什么不轨之心,我看好看男人再着迷,也还没到愿意献身的地步,于是悄声无息地取出一根银针想扎他一扎,却反被他按住手腕,我吃痛地嘶了一声。   他皱起好看的眉毛问我:“没人告诉过你,要替燕国人卖命么?”   我诚实地回答:“我知道啊,但是卖命不代表卖身啊。”   他比我更诚实:“命都是我的了,难道身体还不是么?”   再说两句吧,再挑两下眉吧,再笑一下吧,我可能就真的屈从你卖身了。   可他就在这个时候放开我了,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我瞅着他这样子倒是半分都不像身体上得了什么怪病的,反而像脑子有病的。   我坐起来,和他面对面,平静地问他:“沈公子意欲何为?你玉体安康没什么病啊。”   沈恪嘴角一扬,笑得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声音好听的要死要活:“素兮姑娘,现在是你履行职责的时候了。”   我竟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诚然,真的不是卖身。   沈恪的计划就是,装病,然后我确认他有病,接着他回到燕国办些事,最后他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   我私以为,这就需要一场大病了,大到最好十几天都没人敢进来打扰,最好还要有替身,偶尔咳嗽一两下证明人还在里面。   病,不如就肺痨吧,替身嘛……   我算是知道了戚珩跟我来的意义了。   部署好一切,我拿布蒙住口鼻,推门而出神色紧张:“戚珩,你进来,戴上这个,其他人不想被传染的都离远点。”   沈恪的随从跟上来急着问:“我家公子得的什么病?”   我脱口而出:“肺痨。”   戚珩戴面罩的手一顿,有些忧郁的看着我,我将他一把拽进去。   我摘下闷热的面罩正准备一鼓作气告诉戚珩接下去他要每天在这里咳嗽十来天,戚珩已经瞪了过来,一只手慌乱的帮我戴着面罩,责备道:“素兮你疯了!”   我拍开他的手,一阵扎上他的麻穴,嫌弃道:“要真是肺痨我还这么淡定啊,你安静点听我说完,不然直接扎死穴。”   戚珩呲牙咧嘴地不敢吭声,用表情表示着抗议。   在我苦口婆心地解释下,也在我白神针的淫威下,戚珩最终屈服了,表示愿意在这里装肺痨八天。   戚珩咬牙切齿:“八天,就八天,多一点都不行,多一点我就去举报你们。”   我准备着东西,漫不经心道:“没事,要死一起死,我被抓起来之前一定先扎你死穴让你给我去下面探路。”   戚珩牙齿都快咬碎了:“白素兮你简直就是草菅人命!你就是恶霸!”   我朝着他咧嘴:“乖,真有觉悟。”   沈恪在屏风后面换衣服,戚珩就绕到我身边轻声问我:“说来,素兮啊,你为什么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我不假思索:“因为他长得好看。”   我这个人很实诚,为什么就是为什么,而且我这个人还很肤浅,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就喜欢长得像沈恪这么好看的,一看我就怂,就没有招架之力,我就是想顺从他,听他的话。   虽然真实的理由是,我爹曰过,要替燕国人卖命。   好吧,我可能真的很没有骨气,但是我知道,他没有和张家小姐成亲,是我听到最让我欣慰的消息。   但我不是喜欢沈恪这个人,他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他是质子,还是燕王膝下不得宠的儿子,他注定命不会太顺畅。   就算他长得再好看。   戚珩斥责我:“肤浅。”   我抱拳:“承让。”   沈恪换了常服披了件白大氅出来,跟我商量:“还要劳烦素兮姑娘走一趟,我要借道药王谷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回燕国。”   我皱眉:“那你刚刚不早说?还有,青州离燕国这么远怎么就快了?”   沈恪用鄙夷地眼神看我,不解道:“你难道从来都不知道药王山的背面就是燕国么?”   然后他就开始跟我说地形问题,什么燕国和兆国毗邻的时候,有几个地方是连在一起的,药王山就是其中之一,一般人的确不知道山对面就是兆国。   我抬手一挡,道:“别跟我说地理问题,我地理白痴,全天下只有药王谷我能闭着眼睛走,其他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路。”   沈恪又笑了。   我别过头去,怒道:“你不是比我熟悉么,借道带着我干嘛。”我是真的怒了,他怎么就好意思这么耍我,就算是因为绣球的事情怀恨于心也不好这么折磨我啊,再说了,这件事他不说出去就没人会知道啊,做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小气呢。   沈恪挑眉:“我偶然想起一件事,十日前,张员外家的绣球……” 作者有话要说:  嗷,昨天有基友给我提了一个问题,就是她说,有天子的稳定朝代,诸侯国之间不会出现互相送质子的情况,好吧,其实我第一章有写到,天子式微,也就是等同于周朝东周时期的春秋战国乱世,基本天子就是个名号,实际权力已经被架空的差不多了,是酱紫的,嗯。   其实素兮是一个很简单直白的女孩子,她喜欢就是喜欢,喜欢到什么程度就是什么程度,喜欢哪一点就是哪一点,要的时候不会松手,不要的时候很决绝的放手。   还有啊,我今天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沈公子字谨之,连起来就是……沈谨之,恩对,神经质……【顶锅盖逃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发现好吗!!话说这样的话他才和风止公子是快乐的一家昂……【泥垢   小聊一直是最善狼的路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2 19:59:43   原谅我一生放纵不羁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2 20:01:58   青镜里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2 20:03:08   小聊一直是最善狼的路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7-22 20:03:43   玉面公子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2 20:06:46   风萧萧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2 20:23:00   朝情慕楚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2 20:23:32   水水水水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2 21:33:04   深夏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2 22:46:17   清风鸣剑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3 08:10:25   桃花鹿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3 12:41:51   ☆、白素兮VS沈恪(第三回合)   我连忙谄媚地凑上去:“哎呀药王谷是出了名的有去无回,毒草丛生的,怎能伤了沈公子的身呢,我这就给你开路。”   沈恪满意地点点头。   看他那样子真是恨不得给他一针,还真是因为绣球的事儿杠上了。   戚珩在旁边捂着嘴丧心病狂的笑,我拿出针威胁他:“笑得开心么?要我帮你一把么?”   戚珩就立刻闭嘴了。   等一切部署完,戚珩个心灵手巧的也做完了糊了沈恪的脸皮的人头,为了让我的离开显得可信度更高,我号称自己没有带够药,要回一次药王山,顺带就带沈恪借道一下药王山。   当我还想问问沈恪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这陶然居的时候,他却已经将红木床的床板“咔哒”一声翻开了。   我凑过去啧啧道:“在兆王眼皮子底下都能从床下挖暗道,沈公子果真能人啊。”   沈恪翻床板的手一顿,我补充道:“你放心,我们药王谷的人别的特长没有,就是嘴巴紧。”   “咔哒”一声,床板翻开,沈恪冲我笑道:“你们的特长难道不是医术么?”   我艰难地将头扭到一边,脸颊开始泛出一阵淡淡的红,实在是……沈恪微笑的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沈恪道:“素兮姑娘可识得到城外的路?在下去备车,就在那里等你。”   还要准备马车代步,真是贴心啊,我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认识的。”   再后来,我到黄昏时分才刚刚找到城门出去。   这一路走来我总觉得有些异样,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的,总觉得有一道异样的目光盯着我,说不清的烦躁。   药王老爹曾经曰过,要么永远不要背对着你的对手,要么永远不要回头看身后。   我也怕一回头万一是个什么怪物我就要吓死在这里了。   我还没回去给我爹做饭吃好不好!   暮色将近,月光暴力地撒了一地,正好能映出我的影子,身后车轮滚滚的声音渐近,听上去还很急促,我摒着呼吸维持稳定的情绪,甚至都忘了如果有人要偷袭我,我其实可以往他脸上撒一把毒粉来着。   但当我正想到这一点的时候,马车已经行到我身边了。   驾车的是个儒雅的公子。   对,儒雅的沈公子。   我如遇救星,却突然想到刚刚一直在身后的那阵马车轱辘声,我问他:“你刚刚是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   他拉我上车,没有否认:“是。”   我怒了:“你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叫我?害我在冷风里吹这么久!没人性啊!”   他漫不经心地驾车,道:“素兮姑娘还记得药王谷的指责么?”   沈恪此人,是在用生命耍流氓!   我扯出一个笑:“哎呀你看我,路痴一个还好意思怪沈公子,太不应该了……”   其实我本来还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要他这么着急的回去,还要这样偷偷摸摸,总不见得是青梅竹马要嫁人了,他要回去抢婚吧,但是我现在完全没心情问,最好他青梅竹马嫁给他最讨厌的人,气死他。   就在诅咒中,我在马车上睡过去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药王谷的特点就是雾蒙蒙,我磕在马车栏杆上磕醒了,身上盖着沈恪的白大氅,带着白芷的味道。   我揉着眼睛找他,就在稀疏的白雾中发现他正靠在树下曲腿假寐,昨晚的怨恨好像霎时烟消云散了,散成了雾气环绕在他的身侧,映的他周身带着一种清冷之气,侧脸好看的让我再次一头撞在栏杆上。   沈恪也被我撞醒,长长的睫毛抖了抖,睁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掀开他的白大氅下车,却被清晨的寒气激的打了一个刁钻的喷嚏,我揉揉鼻子问他:“你怎么不叫醒我,白白浪费了时间,你只有八天时间。”   沈恪施施然起身,道:“你放心,既然我这样做,那就表示一定来得及。”   我怒了:“你来得及是你的事情,可我来不及啊,我还没给我爹做饭吃呢。”   沈恪看着我:“素兮姑娘你的指责是什么来着,我想想……”   靠!还有完没完了!   我将白大氅塞到他怀里扯出一个笑:“不忙不忙,还是先送你离开吧,回来我兴许还能赶上给我爹做早饭。”说完我就又打了一个喷嚏,抬手抱肩搓了搓。   肩头忽的一重,白大氅又回到我身上了,我就看着沈恪迷人的手灵活地动着,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我揉揉鼻子嘿然:“真贴心啊,走吧走吧。”   带着沈恪上山,我和我刚刚吹嘘的一样,真的闭着眼睛都找得到路,沈恪说要我带他去最高的地方,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知道难处来了,这里一片是出了名的“杂草丛生”,有毒没毒的全在这儿了,左顾右盼,蹲下去拔了根草递给沈恪:“嚼了它。”   沈恪接过草挑眉:“这是……”   我自顾自从小白包里拿出药丸吃,沈恪问:“我吃草,你吃药丸,这是什么道理?”   我跟他解释:“我体内混杂的各种草药和毒药太多了,吃草死得更快。”   为了避免他拿绣球的事情跟我讨价还价,我补充道:“不要质疑我,我从不在药理上骗人。”   沈恪将信将疑,却还是略迟疑地将草送进了嘴里。   我见过羊吃草,见过戚珩吃草,现在又加一个沈恪吃草。   我觉得,能把草吃的也一表人才的,那也是个人才,关键是他吃完还舔嘴唇,那撩人的小舌头和性感的小薄唇。   啊,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一路上山,我趁机给沈恪吃了很多草,沈恪无一例外全都笑纳,我连看着他吃草都觉得赏心悦目,突然有种不然我就陪他一直在这儿吃草的冲动,但真的仅仅只是冲动。   我倒退着走,有种其实沈恪似乎也对这里轻车熟路的感觉,我提醒他:“这里比较危险,你走的时候看清楚路,别摔……啊……”   毫无征兆的脚底下一滑,我直接给滑了出去,对,后面是悬崖峭壁,就是藏在了草丛后面没发现。   我听着沈恪叫了我一声素兮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过来拉住我的手。   我整个人都腾空了,却也没敢挣扎,而且竟然还有勇气回头看看下面云雾缭绕的究竟有多深,猜测自己摔下去会不会尸骨无存。   沈恪神色紧绷地拉住我的手,吃力道:“你别动……”   我没听他的话,顾念着沈恪应该够本事把我弄上去,就腾出了一只手行云流水地解了身上的白大氅,任它就这么掉了下去,我喉咙卡的有些干涩,倒也说话还算清晰:“太重了,好累赘,回头赔你一件。”   我等着沈恪把我拉上去,却没想到他身体灵巧的一翻,抱着我一起下了悬崖。   耳边生风,刮得我脸生疼,就算是沈恪抱着我,死亡的恐惧都直接笼罩在我身侧,我吃着风从眼睛缝儿里看着沈恪那张淡定的脸,努力地嘶吼:“我不就扔了你一件白大氅么,你何苦抱着我给它殉情啊!”   我是在往下掉的半途当中死过去的。   然后又在落地后活回来了。   我喘着大气软着腿趴在地上接地气,一颗心差点从喉咙口蹦出来,趁机瞄一眼沈恪,他却早就气定神闲地在旁边捋衣袖了。   神经病沈恪,不带这么玩的!我本来以为我算是挺会作死的一个人了,现在才知道,沈恪才是作死中的翘楚,无人能敌!   偏生我还在面前那棵树的枝桠上看到了随风飘荡的那件白大氅。   我觉得我的声音都在发颤,这时候早就顾不上什么绣球不绣球的债了,指着沈恪的鼻子就劈头盖脸地骂:“我白素兮这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小气的男人!不就一件破大氅么!非要搭上我的命!到底是多金贵的大氅啊!你知不知道我是真怕死啊!我还没给我爹做饭好不好!你混蛋啊沈恪!”   好不容易结结巴巴地骂完,我又开始发抖,死活缓不过来。   沈恪好像被我骂懵了,愣了半晌才顺着我的视线转身,他的视线停在树上的大氅上,终于喃喃道:“居然真的在这儿……”   我咬牙切齿:“沈恪我要杀了你……”   仰头却正对上他含笑的脸:“方才是我不好,没同你打招呼就带你下来了。”   他……他什么时候到我面前的?   好吧,看他的脸看他的笑,我又怂了。   沈恪将树上的白大氅取下来,所幸完好无损,他为我披上,我赌气地推开:“拿走,看到它就膈应。”   沈恪倒也没恼,收了大氅继续道:“上面的树林子里有两头熊,比起救了你再和两头熊搏斗,还是直接跳下来比较保险。”   我惊呼:“那你就知道跳下来不会摔死啊!”   沈恪不紧不慢道:“那你觉得崖壁上那些树桠子都是长来观赏的么?”说着就停了停,皱眉道:“你的着重点有点偏差啊……”   我张了张嘴,然后打了个喷嚏,再然后很没骨气地拿过白大氅又穿上了。   我问沈恪:“那现在怎么办?你介不介意再用那些树桠子再送我上去。”   沈恪看着我,似笑非笑:“那素兮姑娘又介不介意顺带陪在下回燕国呢?” 作者有话要说:  沈公子是惊为天人的绝世美男。【喷鼻血状   就是稍稍(确定?)有些腹黑,还有一点(真的?)厚脸皮。   素兮是不是很……怂啊,其实我们小白就是这么的……接地气……   ☆、白素兮VS沈恪(第四回合)   我立刻拒绝:“我不要跟你回燕国,你送我回去!”   沈恪有些无奈地笑着:“回去可不是从这里,如果送你回去的话就真不是八天的问题了。”   我踌躇半天,在在这里等沈恪几天还是跟沈恪回燕国之间选择了跟沈恪回燕国。   白素兮,你就这点出息!   我跟在沈恪后面走,嘟嘟囔囔:“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药王山有什么大动物出没过……”   沈恪侧眸看我:“你在说什么?”   我打着哈哈:“没什么,说来你到底是为什么这么着急回燕国,甘愿冒着生命危险。”   沈恪抿了抿嘴唇,淡然道:“见一个人,问一个问题。”   我更加确定了他是要回去见旧情人这个事实,这世间能让一个不冷血的男人失去理智的只有女人。   我跟在沈恪后面一言不发,走了大半天,沈恪将我安排在一家客栈里,让我在这里吃喝玩乐五天等他回来。   我表示同意,反正我本来也不想陪他走那么远。   为了报复沈恪之前这么耍我,我特地要了上间,还准备了五天的菜单给掌柜的,就差没找个按摩搓背的来伺候了。   沈恪看着账单微微挑眉,笑着问我:“你不怕我一去不回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笑回去:“质子擅自离开,好像听上去是个不得了的罪名呢,沈公子以为呢?”   嘿哟,威胁嘛,谁不会啊,在兆国的时候他威胁我,在燕国嘛,他的地盘上我来威胁,那才刺激呀。   沈恪笑而不语,交代了两句就走了,并且告诫我最好不要离开这间客栈。   其实不用他说我也不会离开的,我路痴,这里又是燕国,走丢了就真是大事了。   我现在担心的是戚珩要是等不到我回去,会不会乱了手脚,然后出了岔子,最后我们一起死翘翘了。   还有我那药王老爹,说好的回去给他做饭呢……   我忧心忡忡地一手托着腮在房间里思考人生,没思考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到二楼旁边靠窗的僻静位置坐着看风景,心里始终记得一句话,要替燕国人沈恪卖命。   没坐多久就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不得不说,虽然我习惯了药王谷常年的低温,但那真的只是空气冷,和燕国这阴冷是完全两样的,穿再多,那种阴冷的感觉还是直溜溜地穿过皮肤,沁人心脾。   我不得已回去穿上了沈恪的白大氅,刚回到桌边坐定,旁边那桌似乎一下午都在这里喝酒侃大山的俩爷们终于进入了正题。   从燕国飞涨的物价谈论到了燕国现今的世子,沈恪的哥哥沈恂。   我喝着茶看着风景顺带听着八卦。   喝酒的说:“说来,咱们这当今的世子是真比不上送去兆国做质子的那位,碌碌无为。”   吃菜的回答:“话也不能这么说,现在天下这么乱,能做什么?能保全咱们燕国不被吞并就可以了,还求什么?”   喝酒的又说:“你说的也有理,反正世子不是要迎娶尹相国的女儿了么,想来也是为了将来考虑。”   吃菜的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我可是听说,当年这位尹相国家的小姐尹宁是要嫁给公子沈恪的,娶了她就能做世子。”   喝酒的赶紧捂了他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道:“这话可不兴胡说的。”   虽然他们有意压低声音,但是念在二楼风太大没什么人,正好也就便宜了我的耳朵。   果然啊果然,沈恪是来会美人来了,我觉得我挺能理解沈恪的,自己喜欢的姑娘要嫁给老是排斥自己的哥哥,要是个能人也就算了,偏生是个无能的,还占着世子的位子不干世子该干的事情,他沈恪当然不能忍了。   真是个痴情种啊。   想到这里,我笑了起来,原来他还真有心上人,看来我的诅咒好像真的灵验了,我为我自己的明智点赞。   不过沈恪这样单枪匹马的回去真的没问题么,要是被人发现了他私自回来,就等于给了兆国一个攻打燕国的理由。   真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到底是谁说他有能的,明明如此昏庸啊。   大概是刚刚的话题实在太敏感,那两个人就不再说下去了,把话题换到最近的菜价上了。   天色近黄昏,我饭菜叫到了房里吃。   燕国和兆国毗邻,口味居然差了这么多,今天这饭菜是放了有多少盐。   三口过后,我吃出了点异样。   燕国做饭的时候流行放迷药?还放在我最喜欢吃的菜里面!   啊,这燕国世界太危险,我要回兆国去!哪有第一天来就动手的,待客之道太差劲!都怪沈恪那个坑货啊,把我坑来了燕国还遇上这种倒了血霉的事儿。   为了防止我在这家客栈里把人毒死到时候不好逃,我做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打算。   我闭眼趴在桌上装晕。   一炷香的时间以后,有人推开了我房间的门,然后推了推我,我没理他,再然后我就被扛了起来,头朝下。   听脚步声,应该有两个人,扛我的那个显然是没什么绑架人的经验,出房门拐弯的时候我一头磕上了门框,我咬着牙才没啊的一声叫出来。   妈的,等会儿一定要扎他一脑袋针!   月黑风高夜,我被两个大汉一路扛着颠出了客栈。   我的肚子卡在他的肩膀上,差点没把胃给颠出来,他流着汗喘着气快步走着,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思忖着是不是要在这儿就把他们俩解决了。   等会儿是直接上迷药呢还是上那啥啥药然后让他们两个自己在这里干柴烈火呢。   当然是后者啦。   我猥琐的笑了笑,一针扎上那人的手臂,让他间歇性的手臂一麻,脚步就骤停了一下。   “等会儿,这婆娘太重了,我手臂麻了。”   重你个头啊!   前面那个就嫌弃道:“你就这点本事,不就扛个人么!快点!”   扛我的就不干了,一把那我甩出去,脑袋砸上旁边的树干。   结果直接给磕晕过去了。   所以,对于一切聪明人来说,当聪明没有用武之地的时候,聪明就是白聪明,什么都是白搭。   很可惜,我没有办法显示我的聪明。   我本来还想扎他们一脑袋针顺带喂他们点那什么什么药让他们两个人干柴烈火的计划全都因为我头磕在树干上这件事给扼杀在摇篮里了。   我以为我会被五花大绑然后嘴巴里塞块布再然后被丢进阴冷潮湿的柴房里。   后来我的确在阴冷潮湿的房间了,但是没有被五花大绑。   我是被冷醒的,整个人已一个蜷缩的状态倒在地上,我是真后悔当时撞晕的时候没穿上沈恪的白大氅。   我脑袋上磕了两个大包现在还有点疼,别让我知道是哪两个人害我磕了头,不然扎死他!   我坐在地上环顾四周,没看到一扇窗,它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屋子,中间放了张桌子,桌子上有盏烛台,烧出了点微弱的光。   目前初步推断,这是个密室。   地上实在是阴冷的可怕,我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开始摸石壁找出口。   直到我隔着石墙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从进到这里到现在一点都还没害怕过,就算是外面说话的人把我当成了假想敌,要杀了我,依旧能淡定地在这里找机关出去,还能顺带偷听一下墙角。   呸,什么偷听,光明正大的听。   说话的一直是一个女子,听声音应该是那种如黄莺出谷,宛转悠扬型的,现在略带着点委屈:“你回来了,为什么还带着一个人?你是不是生气了,所以故意的,就是为了刺激我?”   这种语气……是怎么回事?回来?带着一个人?故意?刺激?   哦,莫不是外面的就是沈恪和尹相国家的小姐吧。   我摇头叹气,小姐,你想象力委实丰富啊,和一个女人同行就是带个人回来刺激你的了?先决定嫁人的难道不是你么。   我似乎听到了抽泣声,我私以为,接下去是不是应该就是感人肺腑的表白时刻,这时候沈恪应该一把抱住尹小姐跪求她的原谅,然后两个人袒露心声,最后恩恩爱爱的在一起永永远远。   我趴在冰冷的石墙上许久,却也没听到沈恪应有的肺腑之言。   我都替他着急!   终于,沈恪说话了。   他说:“难道一开始答应嫁给我大哥的人,不是你么?”   尹小姐语塞:“我……”   沈恪又问:“是谁强迫的你?”   尹小姐又语塞:“我……”   我觉得这两个回答简直是回答绝了,既清晰又简洁,直截了当的回答出了精髓。   沈恪没有给她委屈的哭的时间,只问她:“你将素兮姑娘带去了哪里?”   尹宁坚贞地回答:“不是我……”   接着我就听到脚步声靠近了,我下意识地往地上一躺,装死,我不能醒着,这事儿我不能掺合,但是躺下去的时候没控制好力道,背上和后脑勺又重重地磕了一下。   我可怜的脑袋啊,没磕坏简直是奇迹。   “咔哒哒”的开门声传来,沈恪平静道:“你也只有这一个地方能藏人了。”   地上阴冷的紧,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沈恪看到没有,我听见他声音清冷:“阿宁,你自己珍重,好自为之。”   衣料的摩擦声响在耳侧,我被沈恪抱了起来。   沈恪的臂弯坚实有力,还温暖,脚步走的沉稳,有一种无论你怎么晕在他的怀里都会觉得安全的感觉。   我这晕装的实在值得。   我听见尹宁带着哭腔却语气狠毒:“沈恪,你不怕我将你私自回来的事情说出去么?”   沈恪停下脚步,嘲讽道:“你不是早就已经说出去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   没有评论没有收藏,   心塞伐开心,   码字都没动力了嘤嘤,   求收藏求评论嘛~   唐葫芦喜欢吃糖葫芦扔了一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14-07-24 11:59:11   浪里白条千年不倒小胡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4 21:32:03   觞弋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4 22:36:56   _(:з」∠)_扔了一个地雷投掷时间:2014-07-25 16:46:22   ☆、白素兮VS沈恪(第五回合)   我在沈恪的怀里娇躯似乎微微的一震,并且深觉这剧情的奇葩走向已经不是我能够驾驭得了的了。   尹宁道:“那你还认为能走出这里么?”   我的身体贴着沈恪的前胸,隐隐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他好像真的一点都不慌张,就算是现在处于如此危险的状态也不慌张。   可他不慌我慌啊,尹宁这话难道不是要我和沈恪一起倒霉的意思么。   沈恪反问她:“为什么不能?”然后步子又迈了起来。   “沈恪!”尹宁叫住他,“你可以走,但是她不能走。”   谁不能走?我?   凭什么!   沈恪的语气带着点怒气:“我说过很多次了,别再闹了。”   看来尹宁是真的把我当成了假想敌,还入戏很深。   沈恪能带着我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了我的意外。   他就这么一路抱着我,连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听周身风吹过树叶的唰唰声,还有轻微的鸟叫声,我猜想应该是到了一个树林子里,就是这风吹得有点诡异,沈恪站定不动。   我犹豫着要不要睁眼的时候,他却已经拆穿我了:“素兮姑娘还打算睡多久?”   我睁开一只眼睛看着他,勉强一笑打着哈哈:“哎嘿嘿,本来醒了,后来又不小心睡着了。”   沈恪微微侧头看着我,似笑非笑,好像在看一个不会撒谎的白痴。   他将我小心地放下来,我环顾四周,还真是个树林子,却飘荡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沈恪就在我身边负手而立,没什么表情。   我为了展示自己处变不惊和大度的特点,于是我打算选择用平静的态度和沈恪讨论一下我被绑架的事情。   所以就当四个蒙面黑衣人拿着剑从天而降在我们面前排排站好,我依旧波澜不惊。   而就当我打算给沈恪让个位子好让他有发挥的余地的时候,四个黑衣人就一起抱拳跪下,为首的那个道:“公子,已经全数解决,树林外的驿站有快马,请安心离开燕国。”   敢情是自己人,应该都是沈恪的暗卫。   沈恪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扬:“多年不见,大哥果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你们做的不错。”   那四人整齐地喊了一声“属下告退”后又唰唰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佩服起沈恪来,之前我还想过,为什么沈恪一个看上去没什么实权的质子可能成为我们药王谷的这一任隐藏老大。所以说,一般有能的人是不会让别人看出来他有能的,但是无能的人偏偏就爱一边秀着自己的无能一边还告诉别人我多牛。   沈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选择坐以待毙呢。   是狼就炼好牙,是羊就炼好腿。   我问他:“所以……你知道我会被谁抓走,还知道被藏在哪里,甚至连被他们知道你的行踪还能这么淡定,完全是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他们知道你的行踪,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你知道他们为了引你私自回来安排了尹小姐和燕国世子的大婚,于是你将计就计,可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他们又不能将你回来的事情告诉兆国,这不是给了他们理由攻打燕国么。”看着沈恪淡然的表情,我补充了一句:“你可以选择不说,我只是好奇而已,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说完以后杀我灭口。”   沈恪顿了顿,又是一阵冷风过,我不动声色地颤抖了一下,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沈恪解下身上的大氅给我披上,沉默了许久才手一指前方道:“先走。”   对于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直都处于自己的片面理解里,我认为事情就是,沈恪逃回燕国,然后和旧情人缠绵,最后破坏了自己哥哥的婚姻,乐呵呵地回兆国。但是没想到的是里面还有很多补充剧情。   好比说我意外的跟了来,被他旧情人当成情敌要置于死地,沈恪的行踪还始终暴露着。   沈恪道:“他们自然不是要将我回燕国的事情告诉兆王,他们是想活捉我,然后送去郑国,让郑王告诉兆王,我逃去了郑国,这样的话,如果兆国趁机攻我燕国,郑国就能从背后包抄,前后夹击解决兆国。但他们选择这个方式,其实挺有挑战性的,因为……既要活捉我,还要不让别人知道,秘密行动。”   我感叹:“这计划真伟大。”说完我就惊呆了:“你……你就这么把这么高机密的事情告诉我了?”   沈恪看着我,慢慢地一步步逼近我,问:“对啊,你已经知道了最高机密,所以我现在能杀你灭口了么?”   我心跳漏了一拍,只能本能地往后退着,认真地对上他的眼,佯装镇定。   他是说着玩的还是来真的?   直到我的背结结实实地靠上身后的树干,沈恪才伸手扶了扶我,逼近的脚步停了下来,嘴角依旧微微的扬着。   和他面对面间,我都忘了要呼吸,只煞风景的咽了口口水,明明是那种一举要吻下来的浪漫状态,为何真正的原因是要杀我灭口。   寒风过,我打了一个喷嚏……   我吸着鼻涕找出手帕慌慌张张忍着笑替暗暗忍着怒气的沈恪擦脸:“对……对不起对不起沈公子,你们燕国实在阴冷,我是得了风寒了。”   我的确是得了风寒了,我穿得少,又在燕国这种湿冷的地方待了这么久,水土不服也是常理。   沈恪的脸好看的我都舍不得把手从他脸上拿下来,真希望永远都不要擦干净,多揩油两下也是好的,但再大的脸也是有擦干净的时候的,给他擦完脸,我就忘了他说过的要杀我灭口的事情了,很显然,他也忘了。   我问他:“你很相信我么?”   他风轻云淡地回答:“那素兮姑娘你不也是从一开始就选择相信我么?”   这是天大的误会!我不是相信你,我是完全被你威胁的好不好。   而当我们到了沈恪的手下所说的驿站拿到快马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被绑架的日子不是昨天,已经是前天了,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赶回去。   我担忧道:“能赶上回去么,我们现在是在燕国的什么位置?”   沈恪先上了马,然后拉我上去,将我护在身前,道:“你不是应该相信我的么?”   我欲哭无泪,沈公子,你真的太自信了,我真不是相信你。   他保持着将我拢在怀里的姿势策马而出,我都没来得及买口水喝。   就算是马再颠,沈恪在我身后轻轻的喘息声再撩人,也架不住我得了风寒头昏脑涨地睡过去。   我是在客栈的门口被沈恪叫醒的。   他将我抱下来,我揉着额角身体晃了两下,眼冒金星,看了看周围,已是近黄昏,我问:“这是到哪儿了?”   沈恪道:“先在这里住一晚,明日继续赶。”   我哦了一声往里面走,被门框绊了一下,沈恪扶了我一把,问:“你还好么?”   我知道我现在脸色一定很难看,但是现在这个时候真的不是能倒下的时候,就勉强笑了笑:“我自己就是大夫,没事的。”   沈恪微微皱眉,脸上带着点愧疚之色,我接着宽慰他:“真没事,你要是没事做就给我弄点清淡的吃的,我好饿。”   我的确没骗沈恪,我自己是大夫,能控制住自己的风寒,就是没药吃,得等回兆国才行,当我把自己裹紧被子里的时候,沈恪敲门进来了,手上端着清粥一碗,另配两根脆黄瓜。   我裹着被子喝粥,沈恪就坐在桌边看着我,气定神闲地喝茶。   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太自在,找了个话题说。   “说来,你知道我会被绑架,所以故意让他们绑走我。”   沈恪也不否认:“是的,但是为了不先打草惊蛇,我就将计就计了。”   我又说:“那万一你的阿宁在你找到我之前就杀了我怎么办?你要怎么赔我爹一个闺女?”   沈恪道:“她不会的,她以为你是我的……嗯,女人,如果贸然取你性命,我会有什么反应这一点她很清楚,至少她还不敢轻易尝试惹怒我。”   我差点一口粥卡在喉咙里,他的……女人……我再岔开一下话题道:“那你怎么知道你的阿宁最后会不拦你,放你走,还……放我走?”   沈恪举杯抿了一口茶,淡然道:“因为她不够狠。”   我笑曰:“你的阿宁就是对你余情未了吧。”   沈恪的茶杯依旧停在嘴角,瞥了我一眼道:“她从来都不是我的,所以素兮,你不用这么说,刺激不到我。”   我语塞。   桌上的烛火晃了晃,沈恪拿着杯子的手一顿,神色蓦地紧绷起来,眉头微拧,整个房间的气氛忽然紧张起来,我轻轻地把碗放在一边,向沈恪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沈恪缓缓地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茶杯无声地放在桌上,手伸向了桌上放置的剑。   气氛压抑的让我差点忘了怎么呼吸,好像一呼吸就会被藏在暗处的刺客发现一样,也不敢动,我以为沈恪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只要我不动就不会给他的战斗带来任何的困扰,可我想错了,沈恪他不是要战斗,他直接把我从被子里捞出来破窗而出。   上次他抱着我跳崖,今天他抱着我跳楼。   有过上一次跳崖的经验在,这么低的窗台简直是小菜一碟,我完全不惊慌地贴紧他稳稳落地,他顺手解下马就拉着我上去绝尘而去,在这电光火石间我还仰头望了一眼,屋顶上就真么将将站了好几个黑衣人。   这次骑马我被颠的真是要把刚刚的粥都吐出来了,还跟沈恪抱怨:“你那些暗卫不是说都解决了么,怎么还有,回头把他们全解雇了,办事这么不利。”   沈恪声音低沉,笑着在我耳边微喘:“好啊。”   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和戚珩一起逃亡,我一定会觉得这是一种折磨,但是跟着沈恪逃亡,怎么就这么享受呢。   将近天微亮的时候,我们到了河边,我以为那些黑衣人会因为我们有马他们没马而放弃追杀,可他们就真的半跑半轻功的孜孜不倦的追了快一夜,忒敬业。   我顶着风寒从包里拿出点东西给沈恪:“你丢东西准不准?剑法好不好?”   沈恪看着这些药丸一个一个问题回答:“准,好,但这是什么?”   我道:“丢过去,这药丸和着水散出的气能让人产生幻觉。”   沈恪接了过去,拉着我往船上走道:“先上船。”   一排黑衣人终于追了过来,很有要用水上漂追过来劈了我们的船的冲动,我着急地看着沈恪。   他凝神静气将那些药丸一抛,剑柄加力直直地将它们送到了黑衣人的面前,然后迅速地拔剑出鞘,剑起波澜,甩起的水花准确地打上药丸,顿时岸边白烟滚滚。   沈恪干净利落的动作让我看的着迷,让我本来就晕晕乎乎的脑袋更晕晕乎乎,结果一头栽进了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素兮是不是很蠢,看帅哥把自己看水里去了哈哈哈哈哈哈!!【丧心病狂   求评论求收藏嘛嘤嘤,有你们的评论和收藏我才有动力码字昂~你们就是我的力量昂~   ☆、白素兮VS沈恪(第六回合)   诚然,就算我一头栽进了水里,没“气吞山河”也没昏迷不醒。当我脖子以下部位全数进到水里就差脑袋的时候,沈恪就已经眼明手快将我捞了起来。   我不小心呛了一口水,猛地咳嗽着跟沈恪摆手:“没事没事我没事,我看这水里鱼挺新鲜的……”   后来,我裹着沈恪的大氅坐在船上看着沈恪用他杀人的宝剑站在船尾英姿飒爽地往河里叉鱼……   往年我看着戚珩挽着袖子和裤腿在岸边用树杈叉半天也没叉下一条鱼尾巴,连山脚下那个糙大汉都不如,更别提什么风姿绰约了,简直是丢人现眼,现在再一看沈恪,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其实沈恪那么有用呢。我突然有一种,我承包了整条河的鱼的错觉。   沈恪还在叉鱼,我坐在船舱里看他,船夫不禁夸赞道:“夫人,你夫君真是多才多艺。”   我觉得船夫多才多艺这个词是用的真好,就是“夫人”和“夫君”用的太不恰当,我打了个喷嚏道:“他就是我雇来抓鱼的。”   沈恪在那里招呼我:“素兮,要不要一起来抓鱼?”   等……等会儿,沈恪什么时候把对我的称呼变的这么亲热了?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我又忍不住和着风寒抖了抖,拒绝道:“不……不用了。”   我觉得我要是再激怒沈恪,他会毫不留情地把我叉起来烤了的。   船夫的船舱里要什么有什么,还有炭盆。   我闻着烤鱼香眼睛都直了,夸着船夫:“船夫你真棒,连烤架都有,多亏了你啊。”   沈恪烤鱼的手一顿,睨着眼看我:“我以为你该觉得多亏了我。”   我讪讪地摸着鼻子接过他递给我的鱼,自己还留了一条,我道:“对,沈公子你最棒,多亏了你。”   然后我对着他的鱼打了一个喷嚏,我没好意思拿我已经咬了一口的鱼跟他换。等他再准备烤一条的时候,我们已经靠岸了。   我和沈恪是当天半夜到的质子府,他是用白大氅裹着我背我回来的,因为我身上衣服全都湿了还得了风寒所以必须赶紧换掉吃药,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我愿意就这么趴在他背上睡过去,在沈恪的身边,就算是跟他一起经历危险的事情,我都会觉得安心,就因为你知道他会保护你,你只需躲在他的身后,他就能解决一切。   半夜的街上没有人烟,只有当空的明月撒了一地的月光,照出沈恪背着我的身影,依旧挺拔。   再长的小巷也有走完的时候,最后我们兵分两路,沈恪从床板下的暗道回去,我就从大门进去,我拖着一身湿衣服进去,迎上陶然居里所有人异样的目光,沈恪的随从阿鹿战战兢兢地上来慰问:“大夫你为何……这么湿?”   我正经的解释:“我这样是消毒,为了防止被感染。”   进到沈恪的房里,戚珩正一手支着脑袋在桌边打瞌睡,一听到声响就下意识地猛烈咳嗽起来,沈恪则是很自觉地在床上躺着,我鄙视着他,真会享受。   这小嗓子,都咳哑了,下巴上都长出了点小胡渣子没来得及清理,脸也消瘦了不少,看上去真是沧桑,可怜见的,我饱含着同情心浑身散着点河水的味道站在他面前,打算叫醒他让他给我把个脉弄点药吃。   我推了推戚珩,没反应,再推,还是没反应,最后我把他推到了地上。   戚珩站起来骂骂咧咧:“白十三你……”话未尽,就转成了惊讶,清醒了大半,指着我问:“你……你这是抓鱼去了啊!你怎么弄成这样了?还有啊,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我……抓鱼……戚珩实在英明。   我扶着有点晕的脑袋道:“对,我去抓鱼了,先别废话,你快给我弄点药吃吃,我快冷死了。”   戚珩紧锁着眉捏过我的手把脉喃喃:“寒气侵体的这么严重,素兮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怎么生的病?”   我头越来越晕,擦着鼻涕回答:“说来话长,我就跟他回了燕国一次,燕国气候不太适合我,太阴冷,然后我掉水里了,还没来得及换衣服……”   戚珩话不多说,嘟囔了一句“你太乱来了”就起身开门,完全忘了我们先前诓外面的人沈恪是得了肺痨的事实。   戚珩严肃道:“你们,去准备点热水,白姑娘要沐浴更衣。”   阿鹿道:“可是刚刚白姑娘说这是为了消毒……”   戚珩怒道:“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啊,让你去就去啊,她病倒了你去治你家公子么,那你现在就进去吧。”   阿鹿忙着低头哈腰,道了声是就去准备了。   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戚珩发脾气,而就是因为他几乎从来不正儿八经的生气,我现在就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也无暇去分清,现在的戚珩就像一个饱经了风霜大叔,没了白面小生的清纯,我揉着额角就拉着戚珩进去。   关好门,沈恪已经起身坐在床边,向我投来了关切的目光,轻声询问:“素兮姑娘你还好么?”   戚珩不耐烦道:“你现在知道关心她了?早干嘛去了,你还好意思睡得着觉呢。”   我反驳他:“戚十一你够了啊,适可而止,沈公子你管你睡,别管他,他药吃多了。”   戚珩瞪大了眼跟我杠上了:“嘿哟,白十三,你长本事了啊,那行啊,你就这么着吧,别指望我治你。”   我怒了:“你医术那么差谁要你治……”   我和戚珩的干架最后以我的绝倒收场,倒下去的时候我稳稳地跌进一个熟悉的怀抱,我嗅着他身上白芷的气息,看着戚珩那张吵架输了之后专有的气急败坏的脸,还嘟囔了一句:“沈公子你管你睡……”   业界良心,我一直在替燕国人沈恪卖命。   我觉得我正安心地睡在软软的床上,还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那药王老爹。   我爹他喝着小酒笑得一点都不矜持道:“我的小素兮啊,爹早就跟你说过了吧,见了沈公子别被勾了魂,你看你,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   我不承认:“胡说,我没有投降,也没被勾魂。”   我爹他笑得都有点抽搐了:“还说没有,没有你会这么听他的话,要知道跟着他这几天你吃了不少苦啊,还差点丢了性命啊。”   我挥着手否认:“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当我挥手的时候,手就被沈恪紧紧地抓住,他凑过来,眼神深情的要死要活,我看傻了眼,只听他问我:“素兮,你喜欢我是不是?”   我茫然地摇头:“不是,真的只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而已,我这个人比较肤浅……”   沈恪又靠近了:“那……你要不要因为我长得好看就嫁给我呢?”   我头摇得更欢了:“不要不要不要!”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呆呆地睁开眼,却发现抓着我手的是戚珩,他嘴里说着:“好好好,不要就不要,我不治你就是了……”   我怔了怔,灵台却瞬间清明了,看四周的陈设,我这是躺在沈恪的床上,身上不知道是汗湿还是衣服本来就没干,正黏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有点难受,我侧头看过去,沈恪在桌边挑灯看书,因为我醒了,所以他就保持着拿书的动作也侧头看着我,然后轻轻地放下书,起身向我走过来。   戚珩放开我的手,手掌探上我的额头,又喃喃:“幸好烧是退了。”   我觉得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无力,但是我知道,这是风寒过后应有的情况。   沈恪微微俯身问我:“素兮姑娘现在感觉还好么?”   戚珩的脸马上就变了,他这个表情只可能是刚刚在我昏迷的时候和沈恪吵了一架然后没吵赢。   这也是常理,他连我都吵不过,更何况沈恪乎。   我嗓子有点干涩:“好多了,这不是你的床么……”我身体动了动,沈恪大约是以为我因为占了他的床所以要起来,就作势要按下我,嘴里道:“无碍,你躺……”连带着戚珩也要来按我。我吞了吞口水续道:“我能在你床上多睡会儿么?没力气,起不来……”   沈恪马上要搭到我肩膀的手一顿,浅笑着道了一声好,戚珩站起来伸懒腰:“就知道你不会假客气,你倒还真敢开口。”   戚珩一边去端药一边扶我起来,抱怨道:“自从外面的人知道你病倒了,守卫就直接厚了两层。”   我说:“为什么?”   沈恪回答:“他们都以为你被我传染了,所以直接将我们隔离开了。”   戚珩补充:“我跟他们说,有白神医在一定没事的,他们不信,说你都躺下了,沈公子肯定没救了。”   我气得咬牙切齿:“太过分了!信不信我分分钟还一个活蹦乱跳的沈公子给他们!”   戚珩表示同意,忙着要拉我起来:“信信信,赶紧去,就等你这句话了,我在这儿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我起身的动作突然一僵,仰头尴尬地问戚珩:“对了,你刚刚让阿鹿准备的洗澡水还有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沈公子用宝剑叉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画面简直太美(确定?)好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为什么要这么黑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泥垢了你个丧病的女人!   ☆、白素兮VS沈恪(第七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好辛苦呀呀呀呀,爱我就告诉我么么哒!喜欢的话要记得收藏哟~还要记得评论哟~你们的收藏和评论就是我最大的动力,爱你们么么哒~   接下去的三天我和戚珩在沈恪的房里意思意思弄出点动静来佯装在治病,好在药王谷的招牌还算硬当,还不至于因为我的突然倒下而被砸掉。   戚珩忙着照顾我,却一直没给我好脸色看,我实在不知道他到底在生什么气。   相反,沈恪就很大方的把床让给我睡,我厚着脸皮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本来就只有我一个女的,我不睡床谁睡床。沈恪和戚珩就一人一张床榻用屏风和我隔开。   只是我没想到连沈恪的床上都带着他身上独有的白芷的味道。   第四日的时候,戚珩累的不行,早上醒了又继续回去睡了回笼觉。   沈恪按照惯例用完早膳准备看书,我继续捣鼓我的药罐子,整个房里充斥着百草的气息,对于熟悉药理的本人白神医来说,这味道简直是芬芳的很。   沈恪其实本质上是个很安静的人,说深入一点那就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就算是泰山崩于足下都能面不改色地一脚跨过去,所以我们一直保持着你看书来我制药的状态,几乎不说话。我私以为,他应该是因为尹宁要嫁给他大哥,他往后只能看着她叫她一声大嫂才一副略颓然的严肃样子,男人嘛,就算是失恋也要失的有点风度,   直到今天,沈恪终于肯跟我唠嗑了。   他将手中的书放下,看了一眼我的药罐子,问道:“素兮姑娘在做什么?”   我道:“这是吃了治嗓子的。”   沈恪拿起一颗道:“你好像很喜欢把药做成药丸。”   我回答:“你不觉得药丸很方便么,不过呢这也不能当仙丹吃,也不是吃了就马上好,这都是备着不时之需的,你想啊,你要是在野外,有药也没地方煎,有了药丸就能暂时控制住,等回去了再进行医治就事半功倍了。”   沈恪点头表示赞同:“的确,你想的很周到,不过……你那天那些会让人产生幻觉的,是幻觉吧,你是怎么会做那些的?”   我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道:“那个啊,那是因为我总不认路,偶尔就会遇上点劫财劫色的,自卫一下嘛。”   我觉得沈恪此刻看我的眼神就好像在说,劫财嘛还勉强说得过去,劫色这一点嘛……还有待考证。   等我大功告成了,把药丸放进小瓶子里的时候,沈恪终于进入正题,他将他的手放到我面前,问我道:“素兮姑娘医术精湛,不知可否替在下看看?”   我搭上他的手腕开始把脉:“看什么?你有病啊?”   沈恪轻笑一声:“那你有药么?”   我笑了,还是专心把脉,片刻后,我手一僵,瞅一眼沈恪,他依旧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我继续把脉,最后挑出一根银针刺上他手上的合谷穴。   我不可置信地拔出针,看着他:“你……你是什么知道自己中毒的?”   沈恪收回手,道:“第一天就知道了。”   我张了张嘴很是惊讶:“你知道还……”   沈恪淡然道:“不给他们一点甜头吃吃,他们怎么能相信我真的没什么警惕心,才会对我放松戒备呢。”   我略担忧:“话是这么说不错,但是你这样……”   这样真的很不好啊……   不管怎么说都是欲言又止。   沈恪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脸上露出了一丝莫测的笑意:“别人我自然是不信的,可药王谷是我手下的,我没有跟别人说过这个,正如你惊讶的,这毒藏得隐秘,一般人诊断不出来,我信你,信你能诊断出来,也信你不会说出去,所以素兮,你只需将你诊出来的告诉我就好。”   我好像有点惊魂未定,想着自己莫名地就被卷进了一场政治斗争我就觉得惶恐,却还是断断续续把自己诊出来的告诉了沈恪:“毒每一次下的量都很少,几乎微不足道,但是这毒已经在你体内留了至少四年,积少成多,要不是你身上一直带着白芷的味道减缓了毒性,否则中毒的症状早就显现出来了。”   我以为他身上白芷的味道只是因为他喜欢白芷,原来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所以用了白芷来控制毒性。   沈恪问我:“那这个毒的最终后果是什么?”   我宽慰他:“哦,那兆王选毒的时候还是挺手下留情的,这毒还不至于要你的小命,最多瘫痪……”   这哪是宽慰,沈恪那样的人,怎么会忍受自己的身体有什么残缺呢,倒不如让他直接去死好了。   话一出口,我就发现,其实我真的是个不太会说话的人,更别说安慰人了。   沈恪抿一口茶,依旧笑得莫测:“你这是在安慰我么?”喝完茶,又道:“哦对了,下毒的人不是兆王。”   我是真的搞不懂了:“不是兆王,那还是谁?”说着说着就底气不足了,放低了声音弱弱地问他:“不会是……你无能的大哥吧。”   沈恪“嗒”的一声放下杯子,道:“他确实无能,但是够狠。”   我唏嘘着:“可真也太过分了,好歹也是一个爹生的啊。”   沈恪看着我,笑出了声:“在这天下中,同父同母生的都未必不会反目成仇。”   是的,我把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那也是因为我根本无需去关心这些,什么皇子世子公子质子,从来都是听过就算,从未有一刻想过他们会成为我生活中的一部分。   直到来到沈恪的身边。   我觉得就照这样发展下去,我想要和沈恪老死不相往来的初衷基本就泡汤了。   沈恪半仰头看我:“那你能解毒么?”   我不是解不了毒,可问题是我现在只能诊出沈恪身上有些什么毒,却不知道这些毒合起来是个什么东西,更不知道该一样一样去解毒还是等诊出来了以后一击必杀。   请恕我学艺不精。   我问他:“你知道毒是下在哪里的吧。”   沈恪一指桌上的茶杯,道:“在我最喜欢的茶里。”   我私以为沈恂简直是不能再狠,下在沈恪最喜欢的茶里,如果沈恪因为知道茶里有毒而不喝茶,那是很不科学的,一看就让人怀疑的,等于变相告诉沈恂,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把戏,想毒死我,没门。   对于沈恪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来说,这是不可以的,他对自个儿老爹燕王表过忠心,会对质子的身份恪尽职守,绝无二心,为了扮演好这个角色,他就必须卧薪尝毒。   为了弄清楚这是个什么高端的毒药,我打算弄点茶叶渣子回去给我老爹检验,却发现挨千刀的沈恂精明到每次都让人把茶叶都清干净。   我气急败坏地恨不得摔杯子:“太过分了啊,你怎么就被看的这么死啊。”   沈恪故作轻松道:“陶然居的分布是这样,一半兆王的人,一半沈恂的人,看门的和阿鹿,我的人。”   我又惊讶了:“那你还能在床下面挖个暗道,还这么大胆的做了这个出逃计划……”   沈恪看我一眼,补充道:“可这不代表外面没有我的人。”   我不以为然:“外面顶个什么用,又进不来。”   沈恪更不以为然:“那你以为为何突然外面守卫会森严成这个样子。”   我思考了一下,默默地扶额:“好吧,你赢了。”   ※※※※※※   又过两日,我意思意思和戚珩一起把沈恪差不多好全了的消息报告给外面的人,让他们去报告给兆王,兆王也意思意思派了个不知道干嘛的大臣过来在门口看了几眼,以表慰问,就算是兆王了解了,毕竟肺痨这种病真的不是什么能大肆宣扬的病,要知道如果传去给了燕王听,又是一个借口,兆王还没做好准备呢。于是我又多懂了一层沈恪加强守卫的原因了,为了看住这里沈恂的人不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我和戚珩就要准备离开,顺带带着那下了毒的茶。   我的职责嘛,替燕国人沈恪卖命。   我用茶把帕子全数浸湿藏在戚珩的药箱里带回去。   我们走的时候沈恪正回到他被我霸占了好几天的床上,靠着雕花的窗栏,曲起一条腿,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拿着那纸书卷看,偶尔抬眼看看我和戚珩收东西。   我对沈恪道:“你且等我两天,等我爹查出眉目来了我就告诉你,就用给你复诊的名头好了。”   我觉得我好像已经进入角色了。   戚珩插嘴:“素兮你还要回来?你还嫌折腾的不够啊。”   我一掌拍过去:“你再打岔一次试试,扎不死你。”   戚珩默默地轻呵去。   沈恪将书从自己面前移开,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好,等你回来。”   因为我们的离去,外面的守卫也撤去了大半,一路上回去,戚珩走的很快,还没跟我说话,我愈发觉得他真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太没气量,不过好在他还有留有一丝人性,走得快也不走远,念在我路痴的份上还等我几步。   直到回到药王谷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接地气,刚舒服地往我爹的软榻上一躺,身后就传来我爹嘲笑一样的话:“小素兮啊,前几日见你带了沈公子来药王谷,我以为你是带着来见岳父的,没想到是约着私奔去的。”   我一个跟头从软榻上栽下来。      ☆、白素兮VS沈恪(第八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嗷,原谅我其实不懂毒,所以毒啊什么的全是我胡诌的,如果有学医的姑娘请不要介意昂,当然你也可以戳我告诉我该怎么写的,我觉得百度真的不是个可靠的东西……【跪地   当然了我们要关注的重点是小白和沈公子的爱情故事对不对!!!所以这些细节就不要在意嘛!!!【痴汉笑   爱你们么么哒!不要忘了收藏和留言哟~记得爱我~   另,今天听说芜夏妹子后天要去学校开学了,好辛苦的姑娘,加油学习么么哒!要考个好大学啊!本九赐你人品大爆发!   毁人不倦啊毁人不倦!我爹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呵呵呵,其实他根本就没吃对过药,真是亲爹啊。   我艰难地爬起来,咬牙切齿:“白老头啊,你是我亲爹啊,什么见岳父啊,还有啊,我……我为什么要跟他私奔啊。”   我爹他笑得挺欢的:“素兮啊,你说你私奔就私奔啊,还往药王谷走做什么,要来示威的么,告诉你那些个老大不小还没个初恋的师兄们他们小师妹都跟人跑了?”   我呵呵道:“那我现在回来是干嘛,要嫁妆么?”   我爹他笑得更欢了:“哎嘿嘿,那你得把咱们整座药王山全都搬走啊,辛苦你了。”   我说不过他,拿出那条湿漉漉的帕子道:“白老头,别闹了,先替你无能的女儿验验这帕子上有什么毒,然后顺便研究一下怎么解毒。”   我爹他笑得牙都快掉了:“唉,小素兮,长大了啊。”   我恨不得连我爹一起扎了。   现在的情况就是,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再和我爹好好的交流下去了,我需要出去好好的冷静一下,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药王谷各种药材长得郁郁葱葱,几乎常年都见不着太阳,所以我躺在那里翘着二郎腿美其名曰是晒太阳,其实是在看树。   清晨的阳光犀利点,穿过层层叠叠的大树叶就洒下来,已经被隔离的差不过了,和着雾气洒在我脸上,稍微有点刺眼还有点温热,我就抬手挡了挡。   小树林里面带着几声清脆的鸟叫,舒服的我觉得我快睡过去了,嘴里都忍不住哼哼出声了。   我躺了躺,头顶上就响起个声音。   “小素兮啊,质子府回来了?舍不得沈公子就哭了?”   我移开手,忍着阳光的反射看到我那六师兄一张好看的脸笑成那个样子略有些惶恐,忍不住反驳:“谁哭呢。”说着就坐起来让到一边,拍了拍身边的草地:“你也坐。”   六师兄子悦今年刚过而立之年,是我药王谷的十二剩男里面唯一有过恋爱经验的,虽然我承认他可能懂得比我多,但是他常年忧郁状态成日四十五度角望天一副文艺青年的小胡子颓废样子现在出现在这里真的好吗。   更何况我也没有遇到感情问题,所以他出现在这里真心不太合适。   六师兄席地而坐,阳光就换成洒在他的脸上,明媚而忧伤。   他道:“我以为你哼哼唧唧的在哭呢。”   我说:“才没有好不好,哪有那么容易哭的。”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来他刚刚说了什么,回过去兴师问罪:“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要把我和沈恪扯到一起,都几个意思啊。”   六师派自然道:“师父说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小素兮大了,该嫁人了。”   我手一抬,无力道:“停……我们换个话题……”   六兄是少有的好脾气有耐心男人,同意道:“好,那我们换个话题,素兮,你爱过一个人么?放下过一个人么?”   我摇头:“你看着我长大你不知道我有没有你说的那样啊。”   六师兄说,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他放下一切,愿意跟他去任何地方,只要在他身边不论是过什么生活都觉得心满意足。   我不敢苟同他的这段说辞,我觉得如果没有安定的生活和足够的生活条件,凭什么说爱,爱是建立在安定且有经济的基础上的,我不要一个每天让我吃糠咽菜的人说爱我,他的爱太廉价了。   六师兄听完我的反驳也没有生气,好脾气地说道:“素兮,你会说这些我不意外,你一向是个实在的女孩子,当然,你说的也没错,如果当年我有钱有势,她也不会离开我了,我就是那个说着爱她却让她吃糠咽菜的人。”   我愣了愣,不想再戳六师兄的伤口,咽了口口水就岔开话题:“那……那你是怎么放下的?”   六师兄微微仰起头,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就是有一天,当我再次面对过往的难堪,过往的伤心,心如止水,一笑了之,即使是师兄弟们在我面前说起我的种种不幸,我却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心里再也泛不起一丝涟漪。”   苦涩的话语字字戳心,我想也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明白六师兄的心境了,我一直觉得就我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人生的。   他劝我:“素兮,如果可以的话,你也应该去轰轰烈烈的爱一场。”   六师兄是药王谷的诗人。   我道:“或许你说的对,但是就算要轰轰烈烈,那个人应该也不会是沈恪,我和他实在……”我想了半天没想到一个好词语,只能含糊道:“实在差的太多了。”   六师兄笑了笑,轻声道:“一切皆有可能,就好像我当年也不知道我现在会是什么样。”   我听戚珩八卦过六兄的情史,确实缠绵悱恻动人匪浅,他是我七那年被大师兄在河里捡回来的。   听说那日受了情伤的六师兄割了腕被救下,上吊又不成,最后跳河前为了保险起见还服了毒,真是用心良苦。   后来被出去打酱油的大师兄撞见了就给捞回去,进药王谷的时候他已经被折腾的去了大半条命,大家围着他纷纷赞叹:“从没见过命这么硬的啊。”   我爹妙手回春把他弄活了,可六师兄依旧不屈不饶的一心求死,在六师兄寻死觅活间,我爹啃着黄瓜轻飘飘道:“你可劲儿死,你死的方式越多我越高兴,正好给我那几个小徒弟练练手怎么把人救活。”   最后是六师兄跪在我爹面前说他再也不想死了,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求我爹收他为徒,我爹欣然答应。   当时六师兄的本意是想拜师学医,学了医就能知道很多毒,他就立誓要研究出一种我爹甚至整个药王谷都解不了的毒,然后一死了之顺带砸了药王谷的招牌。   后来研究着研究着就渐渐忘了寻死这件事了,六师兄天赋异禀,于是他就成为了我药王谷唯一一个喜欢以毒攻毒的弟子。   等等,毒?我怎么忘了六师兄最擅长毒了呢。   我收起感慨的心情急急地问他:“六师兄,你现在应该还对研究毒有兴趣吧。”   他点头:“当然啊,怎么?”   我一拍手,起身拉他:“太好了,帮我查查一个毒。”   六师兄轻车熟路的检查,不稍半刻就眉头紧锁,严肃道:“素兮,你哪儿来的这个毒?下毒之人也忒阴毒了,要让人一点一点失去身体上的各种感官,最后形同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我回答:“这是沈恪中的毒,六师兄,你告诉我能不能解?”   我爹路过:“既然子悦来了我就不掺合了,子悦,我女婿的安危和我女儿今后的幸福就交给你了,我看好你哦。”   我怒喝道:“白老头你够了!现在谁还有空开玩笑啊!”   我爹吃了瘪,默默地转身,叹着气:“唉,小素兮,你长大了啊……”   戚珩在旁边阴阳怪气:“白素兮,你管他沈恪这么多干什么?他找你看病给钱了么?”   看到戚珩我就来气:“戚珩你也够了!我们药王谷向来不收钱你不知道啊!”   我爹心虚地弯下腰扶住膝盖:“哎呀,我膝盖有点疼。”   然后我和六师兄联手把我爹和戚珩乱棍打了出去。   耳边刚刚清静,六师兄就拧眉思索,进入状态:“此毒混合了多种毒,其中为主的是郑国境内丘陵上特有的乌头,外加孔雀胆,还有燕国特有的马钱子、金蚕蛊,剩下还有的那些都是辅助,不难解,只是我现在担心的是……”   我补充:“你是想说,是不知道该一次解毒还是分开解?”   六师兄抬手止住我:“不,我知道怎么一次解毒。”   太好了!就等他这句话了,我刚要一展笑颜欢呼起来,六师兄就脸色更差的续道:“只是解毒以后可能造成的后遗症,他已经毒性侵体四年了,虽然他一直用白芷控制,但毕竟时间久了,早就在他身体里根深蒂固了,我怕……”   ※※※※※※   “沈恪,我六师兄说毒可以解,只是可能解毒以后你会失去一些记忆,当然,不是说什么都忘了变成弱智,并且身体会比常人稍稍弱些,也不会多弱,也就风大了就会得个风寒,摔一跤骨头会断……而已。”   这段话在来之前我早就修改过很多次,想着怎么说才能稍稍宽慰一下沈恪的心情,但是看他现在的反应,好像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的……放松,我略感挫败,所以果然还是我不够会说话么。   静默了许久,我站在原地等沈恪做出反应,我等得身体都不由得晃了晃,沈恪才回过神来,声音低沉地问我:“那你师兄有没有说这毒多久才会真的让我的身体慢慢的失去一些知觉?”   我想了想,道:“如果持续服毒,最少半年,最多一年。”   沈恪微一挑眉,轻笑出声:“所以这是让我必须一年内拿下世子之位的意思么?”   我反复推敲了一下这句话,愣了半天才抑扬顿挫吐出一个啊字。      ☆、白素兮VS沈恪(第九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接下去的一更在1号晚上8点么么哒!然后隔日更3000一周,也就是1号3号5号,再下一周也是隔日更,不过每天字数都多么么哒!记得支持我哟~~别忘了评论和收藏哟么么哒~~二九等你们临幸~~   时至今日,我觉得我那个作大死的理论在我身上真的没有完全地体现出来,在沈恪这里倒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佩服,佩服。   我顺着他的话问:“那你的意思是这一年里不解毒?”   沈恪道:“你说了,如果解毒,我可能会失去一些记忆,你觉得我适合失忆么?”   我思考了一下,认真道:“不适合。”   沈恪满意的点点头。   我又急道:“那你就放弃治疗啊。”   “不然呢?还能怎么……”沈恪举杯又要喝茶,我下意识地上去拦他:“你还喝,喝什么喝。”说着说着就动手了,我一阵扎上他的手,他手就那么一麻,杯子从指间垂直滑下,我原以为它就该这么碎了一地,却没想到沈恪的灵活度简直惊为天人,另一只手已经顺手一捞,杯中的茶微微洒出一两滴在地上,清晰可见。   朦胧的烛光打在沈恪半仰着看我的侧脸上,凉风过,吹起他鬓角的一缕发丝微动,我微微俯下身与他对视,他刚刚去捞茶杯,所以弯下了身,为了扎他,我也同样弯下的身体,他一抬头就对上我的眼,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竟呆愣着,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究竟有多暧昧。   直到沈恪微微眯眼,跟偷了腥的猫一样笑着的时候,我才身体轻轻地一颤,恍然间发现我跟他的脸真的凑得好近啊,于是猛地要站直身体。   额……腰扭了……   沈恪淡定自若地将捞起来的茶杯放在桌上,侧过头去没再看我。   我一手扶了扶腰,也别过头去不看他。   也是不让他看到我泛红的脸。   小时候我连戚珩穿着裤衩的样子都见过,如今看了沈恪的脸倒把自己一张厚厚的老脸给折腾红了,可见我还是实打实的薄脸皮。   一时之间的无言以对造成了一段时间的冷场,最后还是我打破了僵局。   我道:“你知道我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的确,你最多还有一年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可是你也要知道,最少只有六个月,就算要失去所有的感官需要一年,你能忍受在半年内慢慢的失去行走能力,失去嗅觉,触觉,视觉,听觉,失去一切么?”   沈恪打断我:“可我也说过,我不能失去记忆,如果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一定要我忘记所有的一切,我想在这之前我也能做好准备。”   我觉得沈恪真是一个比牛还拗的人。   就这些日子接触来看,我已经发现沈恪其实是个性子不急不躁不紧不慢甚至可以用慢吞吞来形容的人了,他的耐性真的高过常人不止三五倍,他能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反抗连毒都敢吃,可想而知他要是遇上一点小事该是多大的胸襟。   于是沈恪转着茶杯悠悠道:“那不知可有慢性治疗法?”   我心里想的是,你怎么就这么好意思麻烦我呢?嘴上却回答:“自然是有可以控制你体内毒性的法子,但是最后那一步是怎么都逃不掉的。”说到这里,我咬了咬牙,骗他:“如果你选择这种治疗方式,那么最后一步之后,必定会失去记忆,如果是这样,你还决定这么做么?”   沈恪看了过来:“如果一定非此不可,那就顺其自然。”   不知道心里哪里来的一阵苦涩,但是还是笑了出来,我跟他开玩笑:“你要失去记忆也可以,千万别忘了我这个治好你的大夫就行了。”   今天下山就是来给沈恪报个信,告诉他能治,但是后果很严重,然后求得他一个回应,最后他给了我回应,我却觉得治好他可能会是一种悲哀。   我和沈恪约定好,我回去问问六师兄该怎么治,然后再用给他复诊的名义下来告诉他。   戚珩在大门口等我,我模样有些颓唐地走出去,他看着我不说话,我冷着脸看他。   戚珩语气带着点嘲笑:“怎么了?在那个沈恪那里吃了瘪了啊。”   我摆摆手:“没有吃瘪,就是觉得,可能政治家的思想跟我们这些山里面的山野村夫不一样吧,我们想着的是怎么才能让自己的生活过的最平淡,怎么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他们的生活好像不仅仅是要活着。”   戚珩笑了:“你自己说了嘛,他们是政治家,当然跟我们的生活不一样。”   我苦笑:“哦对。”   戚珩问我:“沈公子怎么说?还治不治?”   我拉着他走:“治,当然治,我回去问问六师兄怎么治,然后……嗯……”我思索了一下可能发生的后果,然后迟疑道:“可能啊,我是说可能,我就留在他身边治他了。”   戚珩刚刚展露的笑颜刹那间烟消云散,瞪大了眼看我,然后一指头戳上我的太阳穴,一边戳一边责骂:“你脑子有坑啊,干嘛要帮他,还留在他身边,你你你……”   我捂着头:“别戳啦,再戳就真脑子有坑了!”   戚珩捂着胸口恨铁不成钢:“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白素兮,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我一指头戳上他的头:“你才脑子有坑吧!”   我觉得就是戚珩脑子有问题,他又不懂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再说了,我要给沈恪卖命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说难听点,就算是现在要拿我的命给沈恪换,我也不能有任何一句怨言,祖宗有令,子子孙孙不遵守是要出事的。   整整八十一种毒药的试炼,那会比当年的六师兄还死的惨。   我觉得现在事情变的十分的复杂,我被卷入了一场夺嫡的硝烟中无法自拔,戚珩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跟我说三道四,简直莫名其妙。   懂不懂顾全大局啊!   一回到药王谷,“这是个什么破差事,凭什么要素兮跑腿,还给他治病,那个沈恪这么危险的一个人物,素兮留在他身边不能再危险,你们作为师兄就不能多管管么?反正我不同意,我还抗议!”戚珩就甩膀子拍桌抗议,打翻了六师兄的药碗。   六师兄眼睛都没抬一下,淡定道:“抗议无效。”   三师兄在旁边帮腔:“抗议无效,十一啊,你抗议干嘛么,人家一个愿病一个愿治,你非要去棒打鸳鸯,啧啧,有小三嫌疑啊。”   戚珩反驳:“你不就是小三么。”   三师兄拍着他的肩膀,和颜悦色:“我是老三。”   我虽然感激三师兄帮我说话,可是他说的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怎么就棒打鸳鸯了,什么措辞啊……   另一边大师兄和蔼道:“对,老三说的没错,十一你是反应过激了,我们从小看着你长大的,你那点小心思我们不知道啊,承认吧,你喜欢我们素兮。”   我一口茶水喷在戚珩的脸上身上。   “白——素——兮——”戚珩跟要杀了我一样看我,咬牙切齿:“你们觉得我喜欢这样的?”   在场所有的师兄万分默契的一起点头。   戚珩终于涨红着脸甩膀子走人。   三师兄凑过来八卦:“素兮,你别说你从来没看出来过。”   我擦着嘴回答:“看出来过,不过幸好谁都没挑明。”   他们眼神怪异的看着我,我悻悻地补充道:“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三师兄恍然大悟:“对嘛,我们知道,你喜欢沈公子那种。”   我觉得我没有办法跟他们交流,转身出去劝现在应该气急败坏的戚珩,虽然我觉得其实戚珩应该也是一个好面子的人,现在众人皆知的一个“秘密”被人放到台面上说,还被当做笑话来嘲笑,他当然心里不爽,不过嘛,我这个人比较善良,知道他受了委屈就要去安慰一下。   顺带也该把话说说清楚,误会藏在心里总是不好的,喜欢和不喜欢就该说明白,不然总是把那份可有可无的希望放在心里对谁都不好。   如我所想,戚珩在清池边的石头上坐着。   我坐到他身边,看着水面上倒出一个皓白的月亮,波光粼粼。   药王谷要说哪里比较适合幽会,哪里又最有暧昧气息,非清池莫属……   我看戚珩一脸要杀人的表情,不怕死的凑上去推推他:“干嘛?生气了?”   戚珩语气冲的很:“……没。”   我问他:“那你苦着一张脸干嘛,你不是不喜欢我么。”   戚珩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对啊,我吃饱了撑的才可能喜欢你。”   其实我觉得戚珩的心态也不算差,他心眼不坏,就是脾气直了点,要说我为什么不喜欢他不能接受他,可能就是因为太熟悉了,他的好他的不好我全都知道,所以我才不能用除了师兄妹之间的情感外的任何一种情感去对他,因为我没有办法喜欢上他,用一种男女之间的喜欢去喜欢他。   可是不管我怎么解释,好像他们都认为我喜欢上了沈恪。   我瞥一眼戚珩,看他气坏了的样子简直好笑,我跟他说:“戚珩,我其实是个很直白的人吧,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很快就会表现出来,我跟你从小一起待着,你见我表现过没有?”   戚珩的模样变得有些颓废:“那你对沈恪呢?你现在离不开他了,算是喜欢的表现?”   我否认:“我不能喜欢他,离不开他那是因为这是我的职责。”   身后嗒嗒嗒的脚步声近了,有人喊着:“素兮,沈公子送信约你见面!”   我起身拍拍灰:“看吧,我要履行职责去了。”   我的职责嘛,给燕国人沈恪卖命。      ☆、六师兄VS沈恪(第一回合)   三师兄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张纸朝我挥手:“素兮,你的沈公子来信了啦!”   我嫌弃他:“他不是我的沈公子了啦!”   说着还膝盖疼了,心中燃起一阵莫名的熟悉感,这话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沈恪的信上说,让我明天去找他的时候将六师兄一起带着。   我问三师兄:“谁来送的信?”   三师兄道;“反正不是沈恪亲自来的。”   我哦了一声,撒着奔儿往六师兄那里去了。   六师兄正在研究沈恪中的那个毒,我凑过去看:“六师兄,进行的如何了?”   “怎么了?急了?还是怎的?”六师兄认真研究中还不忘嘲笑我。   我撇撇嘴不屑道:“哪有,就是想问问你,失去记忆这种事,是真的没法避免么?嗯……你知道的,我跟你说过,沈恪他不愿意现在就治。”   六师兄手上动作停了停,没有说话。   我觉得气氛好像有点哪里不太对劲,略有些尴尬,就继续自说自话道:“其实我觉得啊,他失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他动作够快,然后手下人够给力,把他的所有事迹全都记下来,他看完也不会什么都想不起来么。”   六师兄笑笑:“那你不怕他忘了你啊。”   我也笑:“我跟他说好了,不能忘了我这个神医,他要是忘了,我就把‘白素兮是沈恪的救命恩人’几个字刻在他身上。”   六师兄捣腾着药罐子,笑得欢乐:“我以为你会把赵子悦是沈恪的救命恩人刻在他身上。”   我一愣,好像的确应该是这样。   六师兄说的这么正确,我竟无言以对。   静默了一会儿,我咬着嘴唇在旁边出神,六师兄终于捣腾完药罐子了,擦擦手往我身边坐下,神色难得的正经。   我一直都晓得,如果药王谷一定要有人来给我上一节感情课,此人非六师兄莫属,但是就前两天跟他的对话来看,我似乎不太能够苟同他的思想,比如该怎么爱一个人,怎么就算爱上一个人了,可是我又不得不同意他的说话,因为他是过来人,至少他经历过,我没有经历过,万事都有第一次。   就大师兄的话来说,那就是,没受过几次情伤,如何能做情圣。   我不懂,那是因为我情商低。   六师兄犹豫半天终于开口:“素兮,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在拿你和沈公子开玩笑,还觉得很有趣?”   我斜眼瞥过去:“难道不是么?”   六师兄挑挑眉毛:“其实我说实话,沈公子一定不是你的良人。”   这态度转变太快,我有点脑回路跟不上节奏。   六师兄继续道:“身份问题我们都知道,他是燕国二公子,还是质子,身不由己,所以无论他最后是意在世子位,或者能不能成功夺位,都是一场凶险的争斗,这不是我们这些隐居在深山野林的人能过的生活,尤其是你一个女孩子,沈恪他能平安度日这么多年,说明他有自保能力,可不代表他还能保护得了一个你,素兮,你能听懂师兄说的话么?”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   我说:“那你们平时还说的那么开心。”   六师兄笑了笑没有说话。   夜深时分,身旁绕过几只萤火虫,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问六师兄:“从来没听六师兄说过你的感情史,我能问问么?”   六师兄脸色似乎僵了僵,停了半晌才回答了一声好。   我问他:“她也是跟你身份悬殊很多的人么?”   六师兄微仰着头:“她是前兆王最小的女儿。”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定在原地,惊讶地说不出话来,老兆王一生子嗣不多,缘由也听说过,左不过就是后宫女人太多,你整我我整你,搞到最后能活着出世的孩子屈指可数,能活着出世然后顺利长大的就是个中翘楚了,老兆王儿子得的早,也就是现在继位近十年的兆王,这个最小的女儿却是在他将近知天命年岁的时候才得的,她母妃又是颇得兆王宠爱的夫人,老兆王还戏言说她再生个儿子就立为世子,于是就招王后和世子妒忌,后来这位夫人就真的再有了身孕,不过五个月的时候就意外流产了,老兆王将过错推在王后身上,形同将她打入冷宫,最后含恨而终,彻底激怒了当时还是世子的现今兆王。   老兆王在的时候尤为宠爱这个小郡主,封为韶阳郡主,郡主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是当时众贵族子弟乃至周围一圈邻国贵族子弟争相求娶的对象,大有一争天下第一美人的势头,却不想她的眼光竟然落在了我六师兄一个穷酸书生的身上。   这件事让我恍然间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眼光真的不是因身份而异的,不是身份高了眼光就高了,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来说,当你每天都在吃肉吃肉吃肉不停的吃肉的时候,突然端上来一盆炒野菜,说不定你就觉得这是人间美味了,同理,韶阳郡主可能就是因为每天接触的都是骄奢淫逸的富二代官二代,乍一看一身白衣的六师兄赵子悦,还以为是上面下来的谪仙呢。   纵然我分析出了因果缘由,但是我依旧沉浸在六师兄的初恋情人是韶阳郡主这个骇人的事实里无法自拔。   六师兄略抬了眼看我,继续说往事:“那时候我不知道她就是名动天下的韶阳郡主,只以为是哪家的富家小姐,虽然我和她在一起的日子真的让我觉得觉得就算醉死在温柔乡也此生无憾,可最后我终究还是要知道她的身份,那天她和侍婢在说老兆王病危的事情,我才知道真相,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她总是不让我提及她的家庭甚至在我提出要上门提亲的时候也抗拒不已,原来,本就是我不配,再后来半个月后,老兆王就病逝了,世子继位,她求我带她走。”   这动人心肠的爱情故事在我看来……最后都应该以悲剧收尾……   我无意识地应和:“然后呢?她为什么不跟你走了?”   六师兄苦笑了一下:“那时候我激动的好几夜都睡不着,一心都想着以后该怎么安排我们的生活,我一定要对韶阳好,不能让她吃苦。”说着又苦笑了一下,侧头看我:“当然,结果如你所说,我再怎么努力,都只能让她吃糠咽菜。在我们约定的那天,她意料之内的没有来,我在约定的小亭里等了两天两夜,最后是她的侍婢来了,给了我一袋钱。”   我想我从一开始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差不多猜到了结局,所以我继续说:“那是因为那时候她要嫁给现今郑王的二弟,为的是用美人计牵制这个平原君,让那时的郑世子顺利继位,可熟不知那时候兆王一心帮着的郑王,如今早就暗中倒戈去了燕国那里,准备着随时背后捅他刀子呢。虽然用一袋钱就想打发你看上去比较伤人自尊,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也是无奈的,毕竟兆王恨她和她母妃入骨,他就恨不得她得不到幸福,所以逼她远嫁……”   六师兄看着我,我轻咳了一声,讪讪道:“后面扯远了……”   “这些我都想过。再然后你就都知道了,也不用我说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点了一会儿,我又摇头,表示疑惑:“可你既然知道了最后的结局,当时为什么还要寻死觅活,一点都没有男人样子?”   十多年来,我是第一次看到六师兄脸红,他双颊微微泛着红,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说起来那时候真是可笑,不过我觉得这也是无法避免的痛楚,因为那时候我以为我得到了,可当你心里始终充满着希望,而在最后一刻绝望降临的时候,你就如遭雷劈,那种厌世的心情没有人会懂的,我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玩弄了。”   我私以为我应该能理解六师兄的意思,就好像有个富人跟你说,别吃糠咽菜了,过几天我给你吃一顿满汉全席,你傻呵呵的相信了,并且始终相信自己有吃满汉全席的命,可最后到了那天,富人告诉你,哈哈哈你居然相信了,你到死都是吃糠咽菜的命还吃什么满汉全席,甚至丢了一堆食材给你让你自己做去吧。   那种感觉难以言喻,唯有以死明志。   六师兄是觉得自尊心和尊严受到了伤害。   我咽了咽口水,猛然想起我过来的初衷,于是问道:“六师兄,明天你陪我一同去见沈恪好不好?”   ※※※※※※   第二日出发前,戚珩对于我没有邀请他一起去见沈恪而大发脾气,三师兄宽慰他:“我觉得素兮就是怕万一你看到沈公子忍不住动手最后被沈公子揍的连师父都不认识会很难堪,所以体恤你呢。”   戚珩立刻就和三师兄扭打起来,我和六师兄趁乱奔走,直奔城里。   由于长久的不下山,六师兄的鼻子好像也有点不太适应,一路上还嘟嘟囔囔:“这么多年,也没见兆国有变得多繁华,可见兆王也不是多贤德……”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捂他的嘴,这要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不是分分钟把我们抓去砍头的节奏啊。   我拉着六师兄低头猛走,绕了好几圈才找到沈恪的住所,我捶着腿欲哭无泪,不带戚珩来,真的是一个不明智的决定。   刚走近沈恪的房间,只听见里面啼莺婉转的撒娇声传出来:“沈哥哥~你就陪陪我嘛~”   我站在房门口,硬生生激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我来啦,六师兄的情史简直是……好吧我也形容不出来,放心,这位名动天下的韶阳郡主后面一定会出来打酱油的!嗷,最后那声娇气的“沈哥哥~”究竟是谁说的昂,嘿嘿嘿,我不告诉你们,等你们自己看下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泥垢   嘤嘤嘤没有收藏和评论不幸福嘤嘤嘤,都没有动力了嘤嘤嘤。   送上小剧场:   多年之后,当别人问沈公子夫妇当初是因为什么喜欢对方的时候,他们是这么回答的。   沈公子:又白又好忽悠,还包治百病。   【沈公子你太棒了= =   白菇凉:他啊,一个字,帅,两个字,好帅,三个字,太帅了!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他给我承包了整条河的鱼,外送抓鱼和烤鱼的技能,get√!   【白菇凉,我高估了沈公子,其实最棒的还是你……   ☆、六师兄VS沈恪(第二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看到这一章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去厦门抗日啦~~   明天一早就出发~~   更新不会少的,么么哒!不要忘了给我评论哟~爱你们~   旅途愉快~不想晒成非洲人哈哈哈!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脚下跟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六师兄跟我一起难行,我觉得可能六师兄是跟我一样的想法,想着万一现在进去就直接撞破了沈恪回情人的香|艳场面该如何是好。   这种事情嘛,眼不见为净。   里面一声声撒娇声传出来,我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一只手攥紧了衣摆,要不要这么……我从小到大最受不了的就是女人撒娇,听到那个声音我就浑身难受发麻,一直冲到头顶。   我刚想拉着六师兄退开一段距离不要打扰人家,那边走过来的阿鹿已经叫住我了:“咦?白姑娘来了啊。”   我一巴掌糊死你啊,知不知道影响他人谈恋爱是要被猪踩的啊。   显然阿鹿不知道。   我脚步踌躇着往前进了一步,又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在六师兄的脚趾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咬着牙在我耳边挤出一句话:“吃醋归吃醋,不带殃及无辜的……”听完这句话,我就顺带不动声色地继续在他脚上碾了两下。   六师兄忍着疼不敢动,又咬出几个字:“信不信我给你下媚毒。”   我松了脚,转身对阿鹿道:“嗯……可能你家公子现在在忙,不然我们等会儿再进去吧,你们这儿有……”   门“吱呀”一声开了,沈恪开的,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什么时候忙了?”   我想你这不是欲盖弥彰睁着眼睛说瞎话么。   紧接着他身后就冒出了那个撒娇声的主人。   我退开两步看她走出来,小姑娘眉清目秀的可惹人喜欢了,当然,前提是不说话的时候,她走出来的时候眼睛往我身上瞥了两眼,我猜应该是哪家的大小姐。   阿鹿恭敬道:“恭送长宁郡主。”   我内心默默地一个趔趄,还真给沈恪钓到个郡主啊,但就是这个郡主好像不太讨人喜欢来着。   我对着她恭敬的笑:“长宁郡主好。”   她半仰头傲娇脸看我,万分不屑:“你,是给我沈哥哥看病的人?”   我继续笑,顺着她的话说:“嗯对,我就是那个给你沈哥哥看病的人。”   她轻哼一声,道:“你怎么穿的这么白啊?跟奔丧似的,太不吉利了,你一个女子,医术真的行么?不会是哪儿来的江湖骗子吧。”   我保持着良好的涵养没有一阵扎死她,敢说我们药王谷是江湖骗子,那全天下的大夫都去喝西北风吧!就当我自大好了,如果药王谷救不了的人,那不管扔给天下哪个神医都不可能有力回天。还有啊,我穿白衣服哪里碍着她了,为了证明我的名字是“好白啊”的意思不可以么,真是的,跟她姑姑韶阳郡主一样没见过世面,不知道白色代表着小清新小纯洁么哼!   我朝她笑着微一点头:“长宁郡主不必担忧,山人自有妙计,必会医好你的沈哥哥。”   长宁就再没跟我说话了,转身欢快地跟沈恪道别,顺带跟他撒撒娇,就差人没有贴上去了。   沈恪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在这里还是装得矜持,一副柳下惠上身的样子坐怀不乱,无声无息地退开两步,面无表情:“天色不早,郡主还是先请回吧。”   长宁就听话的回了,她回的时候,陶然居里立刻就戒备森严起来,下人跟春笋一样冒出来,有长宁的随从,还有出来假装打扫庭院的,实际上就是来监视的。   就从刚刚的两句话间,我已经听出了这位郡主似乎对我没有抱什么友善的态度,甚至有些敌意,   沈恪瞥了我们一眼,转身道:“二位里面请。”   我对旁边貌似幸灾乐祸的六师兄尖着嗓子娇声道:“六哥哥~快请进吧~”   走在前面的沈恪脚步分明是一顿,身子也一颤,许是被我吓到了。   六师兄搓着手臂推我:“你别这样,师兄我很惶恐。”   我白了他一眼自顾自走进去,在沈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清了清嗓子,故意放大声音:“沈公子这几日可还咳嗽了?有没有按时服药?”   沈恪点头:“这是自然,可是我总觉得胸闷不已,不知是何缘故?”   我佯装不懂:“这个我也不知道,难怪沈公子要请我六师兄下山了,他擅长治肺痨来着,六师兄请为沈公子请脉。”   六师兄就听话地给沈恪把脉,把完脉,眉头就皱了起来,我和沈恪对视一眼,大约知道了六师兄的意思,六师兄神色凝重道:“笔墨伺候。”   奋笔疾书间,我和沈恪依旧面面相觑,但是相觑间,我总觉得沈恪的眼神有些异样,我不会读心术不懂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深切情感和意义,就别过头去不看他,六师兄满满当当写了好几张纸的药方,环顾四周,走出房间,再环顾四周,扬声道:“这里伺候沈公子的人呢,都在哪里啊?”   正在打扫的一干人等上来表忠心。   六师兄将药方分发给他们,严肃地分派任务:“你,去城西的和祥药房抓药,你,去城东的……”   其中有一个提出了异议:“为何不能一次在一家药房买完?”   六师兄道:“小兄弟,这就是你不懂了,各家药房都有专卖的药品,况且要你们分开去也是节约时间,你们快去快回。”   我抱胸倚在门上看他,忍不住问:“六师兄,你确定你十多年没下山了么?怎么比我还熟悉啊。”   六师兄怨念地看着我:“刚刚来的时候就把整个城都快走遍了,能不认识么,还有,不要拿你一个路痴来跟我比,有可比性么?”   六师兄说的如此正确,我竟然又一次无言以对。   沈恪在那里坐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白他一眼,道:“好了,现在闲人都支的差不多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沈恪轻咳两声,正襟危坐,面上恢复了镇定,对六师兄道:“听素兮姑娘说过,赵兄精通用毒,不知对于在下身上的毒有何解?”   六师兄轻松道:“我听素兮说过了,沈公子想要保守治疗,那就只能用保守治疗的方式,最后的结果想必沈公子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灯花爆,我默默地一抖,沈恪道:“是。”   六师兄微微扬眉:“那便好,配制解药的事情就交由我们药王谷来办,但是有一点……沈公子可有想过,就算我们配制出了解药,要如何替你解毒?之前你谎称自己有肺痨瞒过去,我们三番四次来也是说复诊,如果复诊次数多了,倒也是招人怀疑了。”   我表示赞同:“嗯,这确实是一个严肃的问题,沈恪你想过没有?”   一时间房里静默无言,我差点开始打瞌睡。   大约是沈恪府上的下人尤其敬业,一炷香的时间刚过,都纷纷回来了,吃力不讨好的六师兄被抓了出去煎药,我就在房里百无聊赖地坐着。   月光照着半开的窗户打进来,柔柔地撒了一地,我一个人对着地上的倒影比着手上的各种动作,旁边是看书的沈恪,除去翻书的声音,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我从地上的倒影看他。   连影子都是这么迷人……   影子微微一动,影子的主人将书轻轻的放下,头微侧,声音清清凉凉:“方才你是在学长宁郡主说话么?”   我无意识地抬头啊了一声,愣是没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件事。   沈恪微一皱眉,做出思考的样子,嘴角微不可查地一扬:“就是你来的时候,是不是学着长宁叫了你师兄一声?”   我皮笑肉不笑心虚道:“啊哈哈,有么……”   沈恪停了停,没有说话。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厮不会是内心就好这一口吧,面上看着衣冠楚楚的,其实内心猥琐不堪。   过了半晌,我晃着双腿,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对了,沈恪,我问你个问题,我家白老头跟我说,要给燕国人卖命,然后那个燕国人是你,为什么是你?你是质子啊。”   沈恪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解释道:“你看啊,我们祖上的规矩,要给燕国人卖命,一般都是燕国的世子啊王啊,从来没有质子的。”   沈恪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可是你父亲当年也不是替我父王卖命的。”   我略惊讶。   沈恪放下茶杯继续解释:“是替我王叔。”   自从鄅天子式微到现在天下大乱已经快百年了,大国吞小国,强国并弱国,天下却依旧还是个分崩离析的状态没一刻安宁,药王谷运气好,在比起别的国家还算是安定的兆国,毗邻燕国,虽然很想进到燕国,因为它更安定,不过沈恪这么一说……好像燕国也挺混乱……   当年在燕世子位上的人是沈恪的王叔沈瑜,本是轮不到现在的燕王继位的,但是沈瑜却在继位前几个月先于老燕王归西,这才轮到的沈恪的父亲,我听沈恪的意思就是,他觉得当年沈瑜死的蹊跷,从小并未有什么弱疾,可身体是真的越来越弱,尤其是老燕王也病重的时候,父子两个一起体弱。   燕国一些肱骨之臣觉得沈瑜死的可惜,不然燕国的历史又要改写了。   我也觉得沈瑜死的可惜,不死的话沈恪就不用来做质子,也不用中毒了,也不对,这样的话,我也遇不到他了。   兜兜转转间,我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还是没说为什么是你……”   ☆、六师兄VS沈恪(第三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嗷~我已经到厦门啦~爱你们~今天去的是鼓浪屿!   后天开始会隔日更四章,   我是不是很棒啊!   这两天老抽抽,新章抽不出来,大家可以点进第一章然后把网址的1改成章节数就好,或者点未出现章节的前一章,点“下一章”。   一定要支持我哟~支持我我就早日让好白啊菇凉和沈公子在一起么么哒!   甜甜的美美的在一起~么么哒~   刚刚听了他啰啰嗦嗦说了一些有的没的,我大致也七八分听懂了,沈恪的意思就是他觉得他叔叔死的蹊跷,他觉得挺憋屈的,侧面烘托了一下想调查他叔叔死因的意愿,我也表示理解,毕竟他父王能继位也是因为沈瑜死的太早了。   可是他这么关心他叔叔干嘛,再怎么样也都只是叔叔啊,他要是真查出来他叔叔的死跟他父王有关,他是准备要真相放出来然后打他老爹的耳光么,这么做真的大丈夫么。   不过往阴暗的方向想一想,万一沈恪是沈瑜的儿子呢……   沈恪道:“当年你父亲替王叔卖命的时候,自然是不知道我王叔会英年早逝,至于我为什么会接管……素兮,你觉得我王叔会选谁做接班人?”   我不假思索:“他儿子。”说完沈恪手一顿,我觉得好像也不太对,就立刻改口:“哦,可能你王叔没有儿子,那……你好像比你大哥有能耐一点,那就你吧。”   沈恪好像很满意我这个答案,放下杯子,道:“当年我王叔死的时候,你父亲没能验尸,所以究竟如何死亡倒也不知,如若我没有猜错,大约也是跟我一样中了什么毒,慢性的毒。”   我不多说,岔开了一下话题:“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明白,曾经到底是因为什么药王谷才要给燕国卖命的,白老头没跟我说过,而且……要一个治病的人卖命干嘛?”   在沈恪的说法里,我们药王谷是在百多年前就已经在给燕国人做事了,原因是因为那时候有人想抢占药王山,我们的药王祖宗受了伤,给那时候的燕王救下来了,药王祖宗说只要给他药,他就能救活自己,那时的燕王就心里有了主意,卖了药王祖宗一个人情,不仅救了他,还给他承包了整座药王山,药王祖宗就死心塌地地跟着燕王做事,还答应了燕王这件事你知我知没有其他人知,并且药王祖宗告诫我们这些子子孙孙,今后要给燕国人办事不得有误。   我觉得我们药王祖宗对那时的燕王果然是情深意重,半点都不带含糊的。   沈恪一手扶着额头,稍微有些吃力道:“你爹没有告诉过你都要做些什么么?”   我摇头,白老头确实没跟我说过要做些什么啊,他就跟我说要给沈恪卖命,别的就什么都没说了。   我问:“一般来说,都应该干嘛呢?”   沈恪道:“治病,防毒,制药,杀人。”   当沈恪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我毛骨悚然了一下,我跟六师兄学过毒吧,但是也没胆子杀人,杀人要偿命的,而且晚上会睡不着觉,多可怕啊。   我再问他:“可你王叔最后英年早逝了啊,那我爹不是等同于任务失败么。”   沈恪道:“这倒也不是,不能怪你爹,那时候青州刚刚割让给兆国,管制的比较严,想来你爹应该跟你一样不知道药王山毗邻燕国毗邻的这么近,更何况如果真的要下毒害一个人,哪有这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的。”   我没多听他这番话,就盯着他前面那八个字有些愣,于是就愣愣地问他:“那你要不要我杀人?”   沈恪答非所问:“百多年来,药王谷里,你是第一个女传人。”   我说:“哦,所以呢?”   朦胧的月光打进来,映在沈恪的侧脸上,难得的柔和,沈恪的侧脸很好看,看他的侧脸会觉得他是个儒雅的人。   儒雅的沈公子对我道:“如若我沈恪竟沦落到要一个女人来替我杀人,我便还是在兆国自生自灭的好,也当不起这药王谷该效力的人了。”话到此处,他停了停,侧眸看着我,似乎含着笑:“素兮,所以你的职责是,跟在我身边替我解毒,而后替我一起寻找王叔的死因。”   我看着他接着说:“然后你打倒你的父王和大哥,继承燕王位。”   我说的这样对,沈恪也无言以对。   我和沈恪无言以对了一会儿,倒也想我想通了不少事。   从一开始我就觉得沈恪是个喜欢说一半藏一半的人,他从来不把自己的目的说的很透彻很明白,等到合适的时候才一个一个的说出来,关键就是他说了我还没发拒绝,虽然我承认他是个很麻烦的人,但是又觉得这忙要是不帮他又不合情合理。   倒也不全是因为药王谷传人的指责是替燕国人卖命,就是我自己,我自己怂,一见沈恪就怂。   六师兄端了好几盘的药回来,勒令所有人都出去,他要大干一番了,不想被误伤就出去。   看着六师兄那个横眉竖眼的架势,我猜刚刚在煎药的时候他们必定吃了不少苦头,于是他们就很识相的出去了。   我吩咐阿鹿看好门,有闲杂人等统统轰出去。   清空了场地之后,沈恪将我们带去了屏风后面,离门口远一点的地方,生怕隔墙有耳。   六师兄开门见山:“沈公子,我已想好如何解毒,待我回药王谷准备准备,就和素兮一起出发去找草药,回来之后配制解药,沈公子就用我们去找草药的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接受治疗。”   我指着自己:“哎?我也要去么?”   六师兄踢了我一脚:“你不去谁去啊,你不才是给沈公子治病的人么,我只负责教你,剩下的靠你自己,别老想着靠别人。”   我撇着嘴愤愤地哦了一声。又道:“那你怎么不直接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去啊,还省得你水土不服呢。”   六师兄又踢了我一脚:“你个路痴能找到什么啊,别草药没找到把自己丢了,你要是丢了,你爹不得砍死我。”   我同意:“说得对,我就该丢了让我爹砍死你。”   六师兄:“……”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问六师兄:“一般来说,某种毒草生长的地方,旁边就有与它相克的解药,比如乌头是在郑国的丘陵上有,郑国……六师兄你确定你要去么?”   六师兄还在硬撑,虽然我捕捉到了他脸上微不可查的一丝变化,但是他掩饰的很好,分明没有表现的太明显,我有些失望。   六师兄道:“去,当然要去,速去速回,我们还要去燕国呢。”   我只好苟同:“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沈恪挑了挑眉,没有问什么。   今天天色已晚,沈恪尽地主之谊留我和六师兄在此过夜,我和六师兄觉得如此甚好,可就当我觉得自己应该很累倒头就睡的时候,我却意外的认床,失眠了。   晚风习习,刚刚下过一场不大的细雨,空气里凉飕飕的,吹得沈恪的陶然居里的木槿花落了一地,空气中都带着点鲜花的气息。   我坐在树下的石桌旁边托腮冥思。   我盯着地上的花看,一朵,两朵,三朵……   花影动了动,映出一个人的样子来,我回身看向身后。   我微讶:“你也睡不着?”   沈恪信步走到我身边坐下,步履间从容地避开了所有的花瓣,没有踩到一片。   他手中捧着两坛子酒道:“客从药王山来,若是在沈某这里住的不习惯还失眠,那就是沈某招待不周了。”   我笑了笑继续托腮:“所以你来跟我喝酒?我失眠的话跟你没多大关系,就是我有点认床。”   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整个陶然居的床都没他那张睡的舒服。   沈恪安静了一会儿,问我:“素兮姑娘喝酒么?”   我接过一坛掀开盖子:“偶尔和师兄们喝喝酒,算能喝几口,只要你不嫌我喝完酒话多就行了。”   沈恪也开了盖子,将酒坛子一举:“你尽管说,我尽管听。”   后来,酒过三巡,我果真如我所说,一喝酒就话多。   我看着沈恪啰啰嗦嗦道:“沈恪,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身为王室的人,基本就和自由两个字分道扬镳了。”   沈恪抿抿嘴唇道:“说说你的见解。”   我又仰头闷了一口,开始高谈阔论:“你看啊,就拿你来说,你来做质子就不是自己愿意的,你还摊上那种事,这就是典型的例子了,然后再说你那个阿宁,不也身不由己地要离开你嫁给你大哥做你大嫂了,还有啊,还有我六师兄,你不知道他最怂,那时候……”说到此处我骤停了一下,看着面前沈恪晃成一会儿两个一会儿三个的脑袋使劲摇了摇头,摆摆手:“不行,这个不能告诉你,秘密……”结果摆手间一手搭上了沈恪的肩膀,人都恨不得靠上去了。   沈恪没有追问我什么秘密,只是将身体高难度歪曲的我扶扶正。   我不是醉了,我就有点头晕,我抱怨:“沈恪你哪儿来这么烈的酒啊?”   沈恪语气带着笑意:“不是我的酒咧,是你灌的太快了。”   我抓着他的肩膀:“我不管,你把我灌醉了,你要负责。”   眼前的沈恪似乎笑意更深:“哦?那你倒是说说要我怎么负责?”   我开始耍流氓:“喝酒喝太多了,我饿了,我要吃大肘子!”   然后视线就越来越模糊,我只记得自己手上捏着个什么软硬适中的东西,还热热的,我内心觉得是大肘子,就照着它啃了下去,结果听到一声闷哼,再接着我就抱着大肘子一头栽下去到梦里啃去了。   我深深地记得梦里我啃大肘子啃的有多欢。   我是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晕着脑袋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我嚷嚷着要喝水,忘了自己是在陶然居,沈恪的地盘。   我一手搭着额头嚷着要喝水,一边旁边就响起个清冷的男声:“水早就凉了,自己起来喝。”   这熟悉的声音……   不是沈恪的么……   我眼睛突然猛地睁开,连酒都瞬间醒了。   ☆、白素兮VS郡主(第一回合)   被沈恪这么一折腾,我昨天晚上因为喝醉酒而有些浑浊的意识立刻就清明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看自己的衣衫是不是整齐……   幸好,嗯,没人给我脱衣服。   那沈恪这一副镇定自若的在我的房间里喝茶是几个意思?   我佯装镇定地问他:“敢问沈公子这样一大早出现在女子的房里,是否觉得不太合适啊?”   沈恪放下茶杯,诧异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良久,他反问我:“那敢问素兮姑娘昨日大半夜往在下的床上爬,是否觉得不太合适啊?”   我……我昨夜居然爬错了床?   怪不得这床睡的感觉这么熟悉啊……   我觉得我现在已经脸上的表情极其的精彩,我默默地从床上下去,还顺便默不作声地给他铺了个床,然后按着太阳穴装糊涂:“对……对不起,我一喝酒就……乱走,让你见笑了。”   沈恪赞许的点头:“确实挺好笑的。”   靠!我对昨晚睡了沈恪这件事,呸!睡了沈恪的床这件事的最后一点歉意都荡然无存了!   我正犹豫着要怎么离开,外面阿鹿已经叫了起来:“公子,你要的东西我送来了。”   沈恪道:“拿进来。”   阿鹿拿进来的是大肘子……   我站在房门的风口风中凌乱。   沈恪将手中的书卷成一个卷,指了指那盆肥的流油的大肘子:“昨夜你吵着要吃大肘子,哝,给你弄来,可别再吃错了。”   我……我昨夜居然吃错了大肘子?   我无意识地问沈恪:“我昨夜吃错了?我吃了什么?我去啃树了?”   沈恪瞥一眼自己的肩膀,淡淡道:“我的肩膀……”   沈恪此人……忒阴了……忒记仇了……我恨不得撩了袖子把胳膊伸过去对他说,来吧,给你咬回来。   对于沈恪此时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记得这一日我是涨红着脸低着头转过身诺诺地说着:“我以后不会再爬错床,也不会再啃错大肘子……”结果一只脚刚刚跨出门,就迎面对上飘过来的六师兄。   六师兄看着头发散乱一脸颓废的我这么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从沈恪的房里出来,身上带着还未散去的酒味儿,立刻思想就不纯洁了,他煞有介事地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后退一步,意料之内地指着我说道:“素兮你……”   我拍开他的手:“你什么你,沈公子请你吃早饭,酱大肘子,快去享用。”   六师兄自从玩儿了毒这样东西之后就不太沾荤腥了,一听大肘子还是酱的,立刻就捂着鼻子反胃了:“你不知道我不吃肉了么。”   到最后我们离开陶然居我都没跟沈恪说一声再见,虽然是真的要好久不见面了。   回药王谷的路上,我的脚步有些虚晃。   六师兄担忧地看着我:“素兮,你还走得动么?要不歇会儿?”   我掏了针出来,咬牙切齿:“你再想歪一次试试看!”   寒风肆虐地刮了一阵过去,似乎是在映照我现在凄凉的处境。   我依旧站在风中默默的凌乱。   我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明媚而忧伤:“我只是昨夜喝多了酒,睡错了床,什么都没发生,师兄你怎么能思想如此龌龊呢?”   六师兄:“……”   我道:“你放心,我还没到那种程度。”   六师兄稍稍正了正色:“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也明白,沈恪毕竟不是和你一个世界的人。”   我默然。   回到药王谷的时候,戚珩第一个在门口接我们,我刚刚近了他的身,他就捂着鼻子直退三步:“白素兮,你掉酒缸里了啊?”   我头还是有点晕,对他就没好脸色,我没好气道:“少废话,我快晕死了,先让我去睡会儿。”   戚珩没能拦住我。   过分的是,我那不靠谱的爹还要出来横插一脚,拦在我回房间的路上抱胸若有所思:“唉,小素兮,长大了啊。”   更过分的是,第二天清晨鸡还没叫的时候六师兄已经收拾了东西来拖我出门了。   我一边嘟嘟囔囔地收拾东西一边还妄图在床上趴一会儿,结果被六师兄直接扛了出去。   我刚要嚷嚷,六师兄就严肃道:“别嚷嚷,不想让戚珩跟着捣乱就快跟我走。”   我就知趣地闭了嘴没有再嚷嚷。   但是为了报复他不给我睡懒觉,一路上我故意刺激他:“六师兄,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就因为我们要去的是郑国?我想想郑国有什么,嗯……”   看着六师兄带着杀气的眼神横扫过来,我适合而止地闭嘴了。   我们是在八天后到的郑国,一路上跋山涉水,顺带游山玩水。   我是路痴本来就不认路,六师兄久不出门也不认路,我们两个就扮作兄妹两个谎称自家祖父埋在附近的丘陵上但是找不到路。好心的路人甲乙丙丁就给我们指路,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丘陵,可巧了,这片丘陵所在的位置就在韶阳郡主所和亲的平原君的地盘上。   这一片,那叫一个一望无垠……   我看呆了眼,木讷地问:“六师兄,这要……怎么找?”   六师兄道:“乌头生在在草坡和灌木丛中,照着草坡和灌木丛找就行了。”   我哦了一声,对着已经走向前的六师兄又道:“可我们要先找到草坡和灌木丛啊……”   六师兄:“……”   按照医术上说,乌头一般都长在那种不高不低的地方,再配上草坡和灌木丛这条线索,我们很顺利地找到了乌头的所在地,我和六师兄站在灌木丛外,黄昏时分,我和六师兄接着残余的夕阳找乌头。   六师兄一边用树枝拨开杂草丛,一边提醒我:“小心些,这里的有毒的可不止是乌头。”   我有一句每一句地答着:“我知道,可是乌头的解毒剂不就是甘草么,难道还有什么讲究么?而且……甘草不是大片大片的生长的么?”   六师兄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猫下腰去查看,顺便回答我:“沈公子体内的毒就是来自于这边的乌头,就要用这边乌头旁边的甘草来解毒最有效。”说着就如释重负地直起身,嘿哟了一声,手上多了一株草。   六师兄朝我得意一笑:“哝,你看,找到了,就是这个甘草。”   我凑过去看着那株甘草看了半天,除去叶片比平时看到的大一点,也无甚区别。   六师兄解释道:“这就是万物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的特点。”   我觉得颇有道理。   为了防止我们还没回到药王谷这些甘草就烂了,六师兄将它们连根拔起小心地裹好然后塞进我的包里,刚走出两步,却又回头了,我看着他又猫下去的腰不解:“这么多甘草还不够么?”   六师兄依旧在灌木丛里翻找着,没有回答我。   直到他拿着乌头出现在我面前,才解释:“好不容易来了一遭,可不能白来,挖一点回去研究嘿嘿嘿。”   真是狗改不了□□,呸,六师兄改不了制毒。   夜幕将至,我和六师兄赶着下山,匆匆忙忙间,我脚下一滑,惊叫一声,人差点滑下草坡,六师兄眼明手快一手稳稳地拖住我,我刚刚稳定身体,就连忙捂了嘴,没让我那声荡气回肠的啊传的更远。   我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大喘着气:“吓死我了……”   接着微弱的月光,六师兄拉着我蹲下,对我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嘘”了一声,很是警惕的样子。   我捂着扭疼的脚踝也跟着他警惕没敢做声。   不远处传过来几个男人的说话声。   “快找找看,是什么人在这里?”   “我刚刚明明听到女人叫了,一定在这里附近。”   “快快快,仔细找!”   我私以为刚刚他们一定是听到我叫唤了,可这些人是谁,语气里带着的分明就不是善意,难不成是专门来找我和六师兄的?   说话声渐渐近了。   “说来我们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找人?这荒芜的哪会有人啊。”   “说你傻就真傻,平原君这边的丘陵早就下令不能有墓葬,今天有人来举报说有对兄妹说在这里埋着亲人,这不摆明了是说谎么!平原君怕是别国来的细作有所图谋,必要活捉。”   “你说的有道理!”   有道理你个头!细作来丘陵干什么!   我和六师兄同时看向对方,用眼神沟通了一下,确定了他们要抓的人就是我们两个。   看来郑国的管制真的很严厉,虽然我们前几日来去自如,但是好歹我们这里已经近了王都,所以格外的紧张,不仅是郑国平原君小心,连同百姓都小心,这下要脱身应该不容易了。   我和六师兄都在心里默默地打着算盘,在这里坐以待毙总不是办法,我已经可以从草地上看到他们手中火把的倒影了,一定已经很接近我们了。   “头儿!这儿勾着一片衣角!”   “走!去那个草坡那里看看!”   完了!暴露了么?我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急的连冷汗都冒了出来,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一鼓作气跑了的时候,六师兄已经凑过来同我耳语:“你躲在这里别动,等我把人引开了你就跑,往山下跑,在我们昨日住的客栈会和,要是我两天都没有出现,你就一个人赶紧回兆国。”   我还没来得及拉住六师兄一个衣角,他已经敏捷地跟兔子一样蹿了出去,带起身边一些树叶发出“唰唰”的声音。   果真那群人听到声响全都一个劲儿喊着:“什么人?啊!原来在这里!快追!”然后一股脑儿刷刷刷地追过去,十几个人拿着火把灯火通明。   我觉得这时候不是争谁死谁活的时候,六师兄拼了命要护我,我就要争气一点,所以这一次,我破天荒地没有犯路痴,一路很顺利地就到了山脚下,还不带停的直接到了我们住的客栈。   半路上下起了小雨,我一路飞奔着进了客栈,因着这场雨,让我这个狼狈样子狼狈地十分的得体。   掌柜的有一句每一句的关心着,我却忙着探头张望看看六师兄有没有脱身逃出来。   三天,六师兄说让我等他两天,他是打算整整跑两天么,我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找他,又怕万一他平安回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   我快急哭了。   掌柜的过来问我:“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啊?你不是还有一个哥哥么?”   我急了:“我哥哥走丢了,让我找不到他就到这里等他。”   掌柜的哦了一声,又道:“那姑娘要不要先回房去等啊?再喝点姜茶吧,你这样要生病的啊。”   我觉得他说的颇有一番道理,决定还是先休息一晚,明天再出去找找能不能找些六师兄的消息,毕竟到现在为止,我还是相信六师兄是平安的,按照他的能力,应该不至于一下子就束手就擒,再不济还能下个毒,总之能自保。   可是毫无例外,我晚上依旧失眠了。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床下楼,准备胡乱塞点早饭然后出去找人,打听一下昨晚有没有什么人被劳师动众的抓起来。   结果我刚刚下楼间,店小二就已经从外面匆匆而归,跟掌柜的说着八卦:“掌柜的,你不知道外面都炸开了锅了,平原君的韶阳夫人昨夜救了一个人,好像病的很重,快死了,正招了全城的大夫去看病呢,昨夜有一批,今早全出来了,统统束手无策,现下正在招第二批。”   我思考了一下这个平原君的韶阳夫人是何许人也,哦,想起来了,不就是六师兄的旧情人韶阳郡主么,于是我默默地问:“韶阳夫人救了什么人?”   店小二道:“我也不知道,就知道是个男人,夫人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人养的面首呢。”   掌柜的差点把算盘塞进店小二的嘴里:“你找死啊!找死也别拉着我们店一起死。”   店小二吐了吐舌头,凑过来跟我耳语:“我们掌柜的就这样,开不起玩笑。”   结果被掌柜的咦算盘攉上脑后勺,店小二就嗷嗷地去伺候客人了。   我私以为……你那能算是玩笑么,被平原君听到分分钟找人砍死你!   客栈里人来人往,我坐在那里冥想,总觉得这件事有点蹊跷,为什么六师兄失踪了,韶阳郡主就救了人了,还劳师动众地要请大夫,未免太巧合了,莫不是韶阳郡主救的人就是六师兄?六师兄病的快死了?   可是这也不太可能啊,要是韶阳郡主敢把六师兄带回去,郑国平原君怎么还没把他砍死还给他请大夫救回来。   可是六师兄到现在都没回来啊。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   我打算去打听一下六师兄的行踪,如若韶阳郡主救的人真的是六师兄,那六师兄就是想借此暗示我去找他也不一定。   我跑过去问店小二哪里是招大夫的。   店小二手一指:“出门右拐,然后再右拐,拐三个右拐就到了。”   我哦了一声就出发,店小二在后面叫:“哎姑娘你去凑什么热闹,哎你是大夫啊?”   ******   按照店小二的说法,我拐了三拐直接到了平原君府上。路上顺便看到有人带着兵往城门那里赶,路人纷纷议论,原是要城门突然从昨晚开始戒严了。   我更相信了六师兄可能是在韶阳郡主那里了,这两件事一定有什么必要的联系。   门庭若市,真是比当初来药王谷求医的人还要壮观,这门槛都快被人踩踏了吧,我探着头看,看到家丁意思意思在门口搭了一个台子上面放置着许许多多的药材,许是为了设个简单的坎儿证明来者确实懂医,旁边一个管家一样的老者正在埋头记录着什么,写完几笔就让旁边的家丁放一两个人进去。   我排在最后,,看着前面龙一样的长队简直没了希望,排到晚上都进不去的好吧。   我前面那个已经满头大汗了,抱怨道:“还要多久啊……”   我继续探头张望,试图让家丁看到我这万男从中一点女,然后良心发现让女士优先,我探啊探……果真家丁看到我了,他朝我手一指:“那位姑娘请上前来。”   我颠颠地上前去,引得多数人不满:“为什么她可以先啊!明明我先来的!”   家丁善良地一笑:“女士优先,若是李大夫是女子也可以优先的呢。”   “茯苓,白芷,罂粟。”一一指认完,老管家问我:“姑娘的姓名——”   我道:“白十三。”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明天就要从厦门回来啦~晒的跟非洲人一样哈哈哈!   这章的字数是不是很赞啊!!有没有被我感动到!!   没错!!你没看错!!下一章开始隔日更三章3300左右的么么哒!!   所以不要犹豫了赶紧拨打电话,不对,划掉,赶紧留言收藏吧!!   前排的朋友让我看到你们的手!!   ☆、白素兮VS郡主(第二回合)   虽然很不想用这个化名,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我不得不用这个我最嫌弃的名字来当掩护。   老管家执笔的手一抖。   平原君的府邸实在阔绰,简直就是奢华,比不上沈恪的陶然居雅致,还奇大无比,导致一路上跟着家丁走就遇上好几个大夫垂头丧气揩着汗悻悻而出,时不时还有几个叹着气倍感无奈,一脸要退出医坛的即视感。   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家丁道:“白姑娘,请在此等候一下。”随后就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房门紧闭着,里面没什么动静,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看到门打开,走出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大夫,里面一个女声也清清冷冷地传出来:“下一位。”   我一脚跨进去,先急不可耐地往床上瞄了一眼,看清以后,差点一脚绊着门框摔进去。   床边的华服贵妇朝我和蔼的笑:“白姑娘终于来了……”   得了,不用说她一定是韶阳郡主,而且看样子她好像知道我会来一样,专门等着我了。   我瞥了一样床上躺着的六师兄,睡得跟死猪一样,面色苍白,嘴唇微微发紫,看上去好像的确中了毒,病的不轻。   六师兄自己就研究毒的,他会中毒?别开玩笑了。   只是我和六师兄会被追杀,然后又碰上了全城戒严,接着六师兄就中毒了,如果将这些事情连在一起看的话,我好像就明白了些什么了。   我给韶阳郡主打了个招呼,直入主题:“郡主能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么?”   清雅高华的韶阳郡主双目如一泓清水,长长的睫毛盖了下来,神色有些暗淡,按照她的说法,昨日夜间,她自相国府回来,却发现了躲在她马车里的六师兄,两个人百感交集地凝望了一会儿以后,韶阳郡主决议帮助六师兄脱身,刚准备想办法送他出城,城门就戒严了,于是韶阳郡主和六师兄两个人自导自演了一场英雄路人甲救美的戏码,成功地将六师兄塑造成了勇救韶阳夫人的英雄,驻扎在平原君府这个最危险却是最安全的地方。   委实聪明。   我有一事不明:“那我六师兄这中毒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韶阳郡主道:“为了让事情更为可信一点,他在刀口上撒了点毒。”   我忍不住嘶了一声,六师兄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我继续问:“那他中的什么毒?他睡过去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韶阳郡主诚实道:“什么毒我不知道,他只说要我广招大夫过来这里给他看病,如果白姑娘够聪明的话就一定会猜到子悦在这里的。”   子悦……   六师兄乃真神人,知道我聪慧过人必能想到他在这里,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朝着下了血本的六师兄走过去,捞起他的手给他把脉,片刻过后,我皱眉了,问韶阳郡主:“郡主,那些大夫真的就一点都束手无策?”   韶阳郡主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似乎没有一个人有办法呢。”   我心中大骇,这郑国的医疗状态是有多滞后,还是敢来平原君府的全都是些庸医啊。   这时候六师兄醒了,动了动手指,干裂的嘴唇开合了一下,吐出几个字:“素兮……你……过来……”   我行过去,六师兄勾勾手指,我立刻会意,歪过身体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   他说……   六师兄体力不支,跟我说完话就又昏睡过去了,韶阳郡主很识相地让开一段距离不偷听,我从这里望过去,十多年了,光看背影依旧是那么的明艳动人,虽然我没有见过韶阳郡主年轻时候的样子,不过好在她现在也不算老,连条皱纹都没有,确实是当年当之无愧的兆国第一美人,就是现在的背影看上去显得有些沧桑,再宽厚的华服依旧撑不起她纤弱的身板。   我突然动了些恻隐之心,韶阳郡主是美,还高贵,昨夜她愿意帮六师兄,那就说明她这十多年来依然心里藏着六师兄,而我看六师兄的样子,应该也是没有真正放下过韶阳郡主的。   两个相爱的人如果一辈子不能在一起的话,应该会很遗憾吧。   至少按我现在的心态来想的话,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我就会遗憾。   而且我听说韶阳郡主至今无子嗣。   我驻足看了她的背影许久,才迟疑的开口,我道:“我得出去弄点药,不然治不了六师兄。”   韶阳郡主身形顿了一下,抬手动了动,良久才堆出一个笑脸转过身看我,略尴尬道:“啊,好,一切都听白姑娘的。”   看样子,她刚刚是背过身去在默默的流泪,微红的眼眶和抬手拭泪的动作暴露了她,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伤感。   我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外面现在戒严的状况是什么?”   韶阳郡主道:“平原君昨夜听到有人举报说你们是细作,因为前几日刚刚在这里抓获了两个,所以他格外的警惕,一听到有异常举动的人就要去查清楚。”   我接口道:“所谓的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么?但是平原君有没有脑子啊,哪有细作去找丘陵的?”   韶阳郡主突然警惕起来,好像要说秘密一样凑过来跟我说话,我立刻抬手一挡:“别跟我机密,我怕我日后被人杀人灭口,还是说正事吧,外面戒严成这样,我要怎么出去啊?”   “这是我不好,我说过了头,我说攻击我的应该就是细作,然后子悦救了我,现在平原君决定严查,封锁了全城,要出去的人要一个个盘查,还让那几个举报的人指认,是不是那天看到的人,我刚刚听说,好像现在更严了,要出城先打申请。”   我急的要原地转圈:“太过分了,他这么劳师动众的,万一做了无用功怎么办呢?我和六师兄只是来采药的。”   韶阳郡主又解释道:“现在不管你们是什么理由去那片丘陵,你们都已经被套上了细作的帽子,抓细作人人有责,更何况有前车之鉴在,他这次一定是要严查的,我想如果按我的能力,我还是能保全子悦出城,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该怎么出去?若是不戒严你也就出去了,子悦也是怕你不知道情况才出此下策引你来这里,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六师兄让我假意称要上山采药,然后直接逃走,顺着那片丘陵一直跑,就会到兆国的地盘,而他则会服用假死药然后让韶阳郡主的人将他抬出去埋了,随后跟我回合。   我犹豫了。   韶阳郡主就说道:“总之,现在我只告诉你一点,千万不能再接近那片丘陵。”   我脱口而出:“为什么?”六师兄就是让我从那片丘陵逃啊。   我才回想起来我刚刚不让韶阳郡主跟我说为什么来着,但是一时好奇,似乎又有一点想知道了。   韶阳郡主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下面有宝藏,是个陵墓。”   我突然想去挖宝了……   我轻咳了两声,思绪赶紧扯回来,问她:“那我该怎么回去?趴在六师兄的棺材底下?”   “平原君府也不是久留之地,你们要越早离开越好,善后的事情由我来。”   拜托啊姐姐,那也要走得掉的好不好。   韶阳郡主突然用力地咳嗽了一下,眼睛往门外一瞥,我闭了嘴,竖耳一听,是脚步声近了,铿锵有力的,是个男人,咳咳,平原君来了……   我识相地退到一边给六师兄把脉,韶阳郡主开门迎接了一下平原君。   平原君赵恒,曾经因为一个女人表面上放弃过王位的人,现在正英气十足地站在我身后,我就觉得背后一道凌厉地目光扫过来,直勾勾地打在我的背上,穿透了我,我猛地站起身转过去面露惊慌之色,尽量表现出一个弱女子被惊吓到的样子,我觉得我还演的挺惟妙惟肖的。   我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叫了一声“见过平原君”,死活不敢用正眼看他。   赵恒生的高大,往我面前一站,就挡去了他身后大半的阳光,我抬眼瞄了一眼他的神情,肃穆而深幽,尤其是那双眼睛,沈恪的眼睛虽然深邃见不到底,但至少他不瞪人的时候是没有杀伤力的,只让人捉摸不透而已,而赵恒就是很明显的严厉,目光打过来把我的意志力打得体无完肤。   我觉得我腿都快软了。   韶阳郡主忙着出来打圆场,拉过赵恒凑上去:“平原君怎么回来了?”   果然美人在怀,赵恒就立刻眉开眼笑了,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着,止不住的喜悦,对韶阳郡主道:“自然是回来看看夫人的恩公如何了,这位是?”   韶阳郡主道:“这位是白姑娘,是大夫,来医治恩公的。”   赵恒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眯眼道:“倒也看不出白姑娘是大夫,那么,不知现在恩公病情如何,还有没有的救?”   我想赌一把,就说道:“寻常的药是没法救了,这位恩公身中奇毒,一定要用这一带的乌头以毒攻毒才能救,可是我刚刚听说平原君将全城戒严了,我进不去那里,这该如何是好?”   韶阳郡主脸蓦地变得苍白,她没想到我依旧这么固执的想要去那里,赵恒也脸色阴沉下来,严厉地目光盯着我看了半天,看得我头皮发麻才慢吞吞道:“非去那里不可?”   我点头。   赵恒的确同意了我去,但是派了人跟着我,我就欣然接受并且表示我是路痴,就是要有人跟着才好,但是我跟赵恒说,最好就三个人跟着,因为万一被毒蛇啊毒草弄伤我都来不及救,赵恒也欣然接受。   我看了眼六师兄,又看了眼一脸担忧的韶阳郡主,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最后扫过深不可测的平原君,出发了。   我佯装不识路,让他们带我到了杂草丛生的灌木丛附近的时候,我道:“里面应该有很多毒虫毒草,你们站在这里等我。”   我开始谋划怎么脱离他们的视线逃出去,还要算好时间足够让韶阳郡主把应该已经“死了”的六师兄抬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进去,在草丛后面蹲下身,准备给他们下点迷药,刚掏出药丸,嘴巴就被人捂住,接着整个人被拢住往下一拖,结结实实地被人压在身下。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昨天飞机延误了五个半小时,到上海都快十二点了,哭瞎,回家路上堵车堵了两个半小时,嘤嘤嘤,求安慰,二九累的快趴了……   六师兄真的是个豁的出去的人,他太棒了……   嗷嗷嗷沈公子你在哪里啊,小白出事儿啦!!   你快来——【呼唤   沈公子:忙着呢……   次奥!!(╯‵□′)╯︵┻━┻   ☆、沈恪VS平原君(第一回合)   就算他现在把我扯进了一个小黑洞,就算光线昏暗,就算我只能看到他的眼睛……   就算有各种的原因,我依旧从他的眼神认清了眼前的人是沈恪,哪怕我被他捂着口鼻闻不到他身上的白芷香。   上次我被他按在床上,今天我被他按在草地上。   而且沈恪能顺利的用一个一步到位的姿势带着我准确地滚到这个小草洞里也委实本事。   可这些都不是重点啊……重点是……为什么沈恪会出现在这里?   沈恪没有看我,而是将头别开了看小草洞外面的情况。   我被他捂地透不过气来,我觉得我快要窒息了,就小心地抬手握了握他的手,等他转过头来的时候再指指他捂着我的手,低低地呜咽了两声,沈恪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放开了手。   我快速地呼吸了两下,生怕自己说话会太大声,就对他做出了一个表达着“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表情,好在沈恪是见过大世面的,善于察言观色,立刻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朝我比了个口型“说来话长”。   我傻了……   沈恪一只手撑在我耳边,尽量抬高身体不把身体的重量放在我身上,白大氅整个包住了我跟他两个人的身体,他就和我这么无言地对望着,不知道要望到什么时候,我连眨眼都不敢眨。   然后,我又不要脸的脸红了……我正想着要开口问问沈恪什么时候能够放开我……于是张口发出了一个“额”字的音节。   与此同时我听到了那三个跟来的人在不远处呼唤。   “白姑娘你在哪里啊?”   “白姑娘!”   再然后我“额”字后面的音节全都被沈恪吃进了嘴里,我不知道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就这么毫不征兆的亲下来来的,似乎在四片唇相触的那一刹那他自己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我脑袋几乎一片空白,却还是想到了现在是非常时刻,不是立贞节牌坊的时候,我连挣扎都没挣扎,就这么干巴巴的跟他唇贴唇,大眼瞪小眼的看着。   沈恪的唇毫无例外跟他的人一样带着一丝凉意,我现在居然还能分心去想幸好他的身体没有贴着我的身体,不然他一定会感觉我现在狂躁的心跳,几乎要跳出我的心口。   我的手攥着他肩膀上的衣服,动也不敢动,连嘴唇都麻木了。   沈恪的目光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慢慢在放柔和了。   他明明应该知道我是个识大体的姑娘,他应该可以放开我了啊……   外面声音又响起来:“白姑娘你在哪里?”   “去那里看看!”   听到声音渐远,我试探着咬了一下沈恪的嘴唇,却引来他微微地一皱眉和一声低沉的闷哼。   我心下一颤,不小心咬的更重了……   沈恪终于舍得放过我的嘴唇了,但是却因为被我咬了两下,嘴唇被咬出血了。   他微微直起身体,抬手碰了碰被咬伤的嘴唇,抿了抿,没有多言,只一句“抱歉”。   我刚刚想开口说句“没关系”,沈恪不知何时已经从腰间拔出了匕首。   刀光一闪,我下意识地闭眼转头,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我居然还有心情想沈恪是不是因为他刚刚亲了我所以要杀我灭口。   “噗”的一声,是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但我却没感觉到任何的疼痛。   许久,我掀开眼皮警惕的看,沈恪将他刚刚宰了的明晃晃的银环蛇丢了出去。   我的腿麻了……   我知道自己被蛇咬了,推开沈恪就往外钻,然后撩开裙摆,右腿的小腿上是明显的两个牙印,还渗了点血出来,牙印外一圈已经开始泛青紫了。   挨千刀的毒蛇啊……   我扯下一块衣角绑在伤口上方一指长的地方,然后试图弯下身去把毒液吸出来,但是很明显,这个动作没有一定的身体柔韧性是没有办法完成的。银环蛇有剧毒,如果不快点把毒弄出来,我就要去见祖宗了。   就当我束手无策的时候,腿已经被沈恪轻轻地抬起来,他看我一眼,低头,唇贴在我的伤口上,开始吸……   我没敢花大力气折腾,但还是急着提醒他:“啊喂,你嘴唇上有伤,不能帮我吸,你也会中毒的……”   沈恪闻言果真嘴唇离了我的腿,微微抬眼看我,嘴角带着血,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嘴唇上的,这感觉……那是相当的魅|惑……   他淡然道:“我身上已经有毒,再毒能毒到哪里去?”   我竟……无言以对……   沈恪吸的很认真,认真到我差点以为他也是学医的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真的有很多面值得我去发掘,说实话,我至今一点都不了解他,从未看透过。   等最后一口吸出吐掉,他将嘴唇上的血抹掉,从怀里取出一块帕子盖在我的伤口上,声音略有些沙哑的问我:“你带什么解毒的药了么?”   我只带了给你解毒的药啊。   我摇了摇头,道:“这样处理的话应该不会中毒太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不过我还是想找找附近有没有天生草。”我回头瞄了一眼,推了推沈恪:“快去,漱漱口,不然我没死你先死了。”   沈恪很听话的去了,回来的时候顺带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我已经把刚刚在洞里的事情忘记的差不多了,所以很很脸皮的把整个人的重量靠在沈恪的身上,顺带想着要是他能直接背着我那就更好了。   接着沈恪就放开我,将白大氅脱下来披到我身上,背对我蹲下,回头道:“上来,我背你。”   真贴心啊……   但是我觉得我更贴心,我怕沈恪体内万一两种毒相遇会发生什么要命的事情,于是我一路上都给他捻甘草吃,我从他身后喂给他,他也欣然接受,所以我很欣慰。   虽然我觉得沈恪现在的表情应该很难看,因为这是我第二次让他吃草了……   体内残余的蛇毒开始发作了,我有些昏昏欲睡神智不太清醒,我默默地掐了自己大腿两把,疼得呲牙咧嘴也没敢哼哼,天上一片乌云过,开始刮风了,沈恪停下脚步,环顾四周,我已经撑不住了,在沈恪耳边耳语了两句并且确定沈恪已经听清的情况下,我安心地在他背上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有柴火燃烧的时候发出的“噼啪”声,中间混合着外面下大雨的雨滴声,我横躺在地上,身上盖着沈恪的白大氅,身下软软的,大约是稻草一类的东西垫着,小腿的伤口处清清凉凉还有些隐隐作痛,我无力地动了动,发出点声响,沈恪的声音就响在头顶:“你醒了?”   我睁了眼,身体一顿,眼前却是一片白色,有稻草是白色的?我抬手掐了一把,沈恪就在我头顶问我:“你掐的爽么?”   我悻悻地收回手,敢情刚刚被我当成稻草的,原来是沈恪的腿……   我一直在他腿上睡觉?!   我挣扎着起来,沈恪扶了我一把,让我靠在后面的石壁上,我清醒不少,瞥一眼自己露在外面已经抹了天生草的小腿,尴尬地岔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私自出来真的好么?”   扭头一瞥沈恪,他面色红润好像没什么问题,就是发丝上带着点水,我的身体蹭到他的衣服,还是湿的,应该是淋过雨了,真是难得的狼狈。   沈恪曲着一条腿坐着,不紧不慢道:“那日出门遇见了戚兄,我得到了消息说郑国抓到了两个细作,平原君和郑王好像很在意,想着是不是要亲自来一趟看看,戚兄说他不放心你和你六师兄,正好来寻一寻你们,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我撇撇嘴,刚刚心里燃起的希望就被无声无息地浇熄了,我还以为沈恪是特地来找我这个路痴的呢……   我道:“那现在是戚珩代替你在质子府么?”   沈恪点头。   我笑了:“他倒顾全大局。”   柴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响,我瞧一眼外面的瓢泼大雨,叹气道:“不知道六师兄怎么样了。”紧接着就响起一件要命的事情:“哎呀,我本来是想弄晕了跟我出来的那三个人的,要是他们回去禀报平原君我不见了要怎么办?”   沈恪倾身用树枝倒腾了一下火堆,轻描淡写道:“我已经都解决了。”   我轻咳了一声,果然还是无情帝王家,解决三个人这么风轻云淡的,我诺诺地问:“现在整座丘陵都不然人轻易进来,六师兄那里也不知道情况,我们要怎么办?”   沈恪重新靠在石壁上,目光莫测:“我还是要去城里查查那两个细作的事,你呢,自己回去还是跟着我走?”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一个路痴自己能走到哪里去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几乎每次跟沈恪在一起,都是在做最危险的事情,都是在最危险的地方,可就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刺激无比,我有预感,这次也一样。   我问他:“你怎么对郑国的细作有兴趣了?你亲戚啊。”   沈恪垂眼看我,道:“对,他们是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噜啦噜啦噜,沈公子棒么,沈公子棒么!   白菇凉:尼玛他轻薄了老娘棒个鬼啊!   沈公子(舔舔嘴唇):药香芬芳,味道还不错,下次再接再厉……   白菇凉:吃草去吧你!死!流!氓!   ☆、沈恪VS平原君(第二回合)   我是真的震惊了,怎么哪儿都有沈恪的事儿。   我撇嘴抱怨:“那你的人真是办事不利,上回连个刺客都解决不了,这次又坏事。”   沈恪凑过来问我:“那要不要解雇了他们?”   我一愣,敢情他还记得我上次说的呢,我开始胡说八道:“其实吧,我觉得身为一个合格的细作,他应该要在被发现的那一刻直接以身殉职,不要给敌人任何能逼问自己主谋的机会,你的人有这样的职业操守么?”   沈恪紧紧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我这番话在他听来是不是一派胡言,他回答道:“我的确有要求他们被发现了立刻自尽,但是如果一旦获得什么消息,一定要活到将消息给我的那个时候。”   我干笑:“你真是太信任他们了。”   沈恪依旧看着我:“要知道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你说的,职业操守。”   我想起来韶阳郡主跟我说的这片丘陵下面的宝藏事情了,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诉沈恪,虽然最后还是没说,不过我猜按沈恪的本事,也不会不知道。   我又干笑,心里开始不安起来,要说我不担心六师兄的安慰那是不可能的,就算有韶阳郡主担着也担心,谁知道平原君会不会这两年就不要美人要江山了呢,男人岁数越大心思越难琢磨,就跟我家那个白老头一样,天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外面的雨没有要停的意思,从大到小从小到始终大淅淅沥沥的下着,我和沈恪坐着休息。无言以对,我能闻到空气中的无比尴尬的气氛,就源自于刚刚那个低端的吻,其实也不能算吻吧,充其量只能叫嘴唇贴嘴唇,但是两个没感情的人嘴唇贴嘴唇就委实太为难了,沈恪已经跟我道过歉了,如果我再揪着不放那就是我小肚鸡肠了,虽然我是个姑娘家更吃亏一点,可我胸襟还是宽阔的嘛,况且亲下来的人是沈恪不是戚珩,有什么好纠结的,此等小事何足挂齿。   静默了许久,连柴火都快烧干了,沈恪终于说话了:“其实你进城里也有好处,证明一下你没无故失踪,正好也能问问你六师兄的去向。”   我同意道:“对对对,其实啊,你知不知道我六师兄是有谁的帮助。”   沈恪无情地打断我:“韶阳郡主么?”   我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沈恪挑眉:“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也对……反正你什么都知道。   过了后半夜雨才停了,我和沈恪赶紧回到了原处,他说他要先下山,免得遭人怀疑,然后让我把他刚刚弄晕过去的三个跟班摇醒,让他们带我下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问他我要怎么找他,沈恪却告诉我,无论我在哪里,他总会找到我,就像今天他找到我一样。   我隐隐总觉得这句话哪里又些不太顺,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想了想还是没在意反正沈恪本事大,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把那三个人弄醒,他们表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见到我还活蹦乱跳十分的高兴,并且催促我赶紧回去,不然平原君和韶阳夫人要着急了。   我表示同意。   我尽量装的自己没有被蛇咬,走路一瘸一拐那是因为不小心崴了脚。   我蹭蹭地跑下山,正好赶上韶阳郡主把装着“六师兄”的棺材抬出去。   韶阳郡主的马车在棺材后面跟着,前面是四个人抬着棺材,虽然不算张扬,但还是引得路人围观了。   我深吸一口气,飘到马车边上,还没靠近就有人来拦我,我大喊:“夫人!我是白十三!夫人!”   显然她对于看到我还在这里表示很惊讶,把我拉上了车。   “你怎么还在这里?没有逃么?”   我尴尬道:“出了点小意外,所以还不能走,那夫人这里呢,还顺利么?”   韶阳郡主点点头。   我挨过去同她耳语:“等会儿埋了棺材以后,我就不回来了,请夫人帮帮忙。”   她又点点头。   车轮滚滚,到了城门口就停了,进行例行检查,我听见车夫在和守卫沟通。   “大人,这是韶阳夫人的马车,夫人的恩人病逝,现在要去安葬他。”   “平原君有令,例行检查,还请夫人露个面,我们也好交差。”   韶阳郡主掀开车帘,将我挡在身后,不卑不亢道:“我不为难大人,大人好生检查,只是恩公需要入土为安,还请大人快些才是。”   守城的低眉哈腰连连称是,意思意思检查一下就这么放过我们了,韶阳郡主刚要放下帘子,我正松气间,守城的突然道:“且慢。”   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韶阳郡主的手顿在那里,冷冷道:“还有何事?”   守城的迟疑了一下,目光越过韶阳郡主放到我身上,停顿了一下,韶阳郡主回头瞥一眼我,平静地解释:“这是白姑娘,是个大夫,没能救会恩公内心十分愧疚,所以我特地带她一起给恩公送行的。”   守城的道了一声是就放了我们出去,我背后都起了一身冷汗了,就怕他去招那两个举报我们的路人甲指认,我至今都十分好奇,难道郑国人记性都很好么,时隔这么多天还能记住我的脸,反正我是记不住的。   韶阳郡主为了让六师兄的死更加具有可信度,还请人算了个吉地下葬,定在一片小林子里,绿树环绕风景优美。   下人们忙着挖坑,我站在韶阳郡主身边,眼睁睁看着藏在马车暗格里的六师兄直接窜到了最高的那棵树上,我暗叹了一声好身手。   韶阳郡主拿着帕子拭泪,不知道是真哭还是假哭。   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按照计划丝毫不差地顺利进行着,顺利到连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这居然能这么顺利,我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什么异常,可这种过于平静的状态总让我有些隐隐不安。   坑挖完了,韶阳郡主抽泣了两声,我想她大约是真的在哭,十多年了,她没想过还能见到六师兄,也没想过再见面的时候居然会是这么个情况。   之前听六师兄说这段情史的时候,我一直对他们两个人抱着遗憾且同情的心理,但是我始终对这个倾国倾城的韶阳郡主喜欢不起来,碍于六师兄的面子我也就没明说,她当年其实很清楚形势,知道自己逃不了悲剧的生活,可依旧拉了六师兄下水,六师兄要死要活是他没有男子气概,我体谅她身为郡主的无奈,还一度试图去理解她,不过她给了希望又让人绝望那就是她不对了。   虽然我不能否认今天我能如果能顺利离开也要多谢韶阳郡主,但是她从以前就一直欠了六师兄一条命,她只是还给他而已。   韶阳郡主开口了:“白姑娘,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句话怎么就让人听着这么不舒服啊!   我回答她:“是啊,从今天开始,你是真的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她一愣,似乎没想过我的态度会转变这么多,却也没有生气,她是郡主,教养很好,所以怒急也十分客气地说道:“我知道,他一定在怪我当初……”   我打断她:“六师兄他不怪你,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对自己定位也是,你也清楚,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让他带你走,却最后要用钱侮辱他。”   韶阳郡主眼眶红了。   我说:“如果是一开始就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做,不是给自己,给别人徒增悲伤么?这十多年,你过的开心么?你又何曾知道六师兄过的开心么?你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他。”   韶阳道:“我知道是我的错,可是当初我以为我能逃掉,我什么都准备好了,我可以不要郡主的身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想和子悦在一起,和他远走高飞,但是……我能选择么,我一个女人能做什么,王兄恨我入骨,恨我母妃入骨,他就是要让我得不到幸福,我斗不过他,但是我从没想过要用钱去侮辱子悦,他不是那样的人,我只是想他可以过的好一点,那是我对他的弥补。”   没有你,他怎么过得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韶阳郡主的话,我的脑子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对于沈恪那样身份的人来说,他可能一辈子都没法感受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将自己的身心都投入进去,但是对于六师兄这样的凡夫俗子来说,给他这样的爱情又显得受不起,不过等哪一天他老了,再回忆起年轻时候的这份冲动,他应该也不会后悔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天上细细密密的又开始下小雨。韶阳郡主咬着下唇说不出话来。   我默默道:“下雨了,还是快下葬吧……我想,今日葬下的,不仅是一口棺材,更是你们那段不可能的感情,从前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今后……也是不可能的。”   六师兄就不该告诉韶阳他是假死,就该让她觉得他真的死了,这样她就能彻底死心了。   韶阳郡主抹了抹泪水和雨水,一声令下,几个下人就要抬着棺材葬进坑里。   “且慢!”   我一怔。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啦!   后天开始隔日更的三章都有5000字么么哒!   我是不是很棒啊!   ☆、沈恪VS平原君(第三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5000就是5000,我棒么!!   嘤嘤嘤没有评论没有收藏心好累,嘤嘤嘤,不幸福。   看在我一下子更了5000的份儿上,亲爱的们要不要给我留个言啊QAQ   事情不是想顺利,顺利就顺利,连两个问路的人都要被当成是细作来抓的平原君,怎么可能放任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偷梁换日计划顺利的进行呢,这明显是对他智商的侮辱,所以他来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来砸场子了。   他一定预谋多时了。   今天我的心老是提在嗓子眼儿,时不时就要准备跳出来,幸好每次都能顺利的再塞回去,但是平原君这一来,我还是自己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好了。   平原君赵恒就这么站在那里,这是我第一次完全看清他的样貌。   我发誓赵恒是我见过长相最严肃的男人,脸上透着一股棱角分明的冷峻,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什么妖魔鬼怪到他眼里都会无所遁形一样,当然,我不是妖魔鬼怪,我也差不多要遁形了。   青衣长衫,他就站在那里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   韶阳郡主没有做出任何惊慌的表情,镇定自若,福了福身走过去问:“夫君怎么来了?”   我知道,这声夫君是服软的征兆。   赵恒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扬,道:“既然是恩公下葬之礼,那为夫必是要来祭拜一下的。”   韶阳又道:“妾身以为夫君大可不必来的,恩公身为寻常老百姓如今能入土为安已是大幸,夫君身份尊贵,若是因此折了恩公的福该如何是好?”   赵恒侧头温柔地看着韶阳郡主,微风吹过,雨水打的他鬓边的发动了动,他的笑容停在脸上,柔声问:“韶阳,你是怕我折了他活着福,还是他死了之后的福?”   韶阳郡主的笑也陡然间僵住,眼神中露出一丝惊慌,带着我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   赵恒收起吝啬的笑容,转头厉声道:“开棺!”   韶阳脱口而出:“住手!”   我“住”字卡在喉咙里,没赶得及喊出来。   赵恒平静地看向激动的韶阳,平静地问:“夫人,怎么了?”   韶阳激动地问:“那夫君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开棺?恩公已然过世,夫君这是对死者的不敬么?”   赵恒微微眯眼,重复道:“过世?”随后是一记冷笑:“真的?那就开棺!”   韶阳作势要去阻止,赵恒拦下她安抚着:“夫人莫要激动,如果真的要折福,那就折在为夫身上吧。”   我这回是真的腿软了,那是口空棺啊,如果一打开,那就是我死韶阳死师兄死全部死的节奏啊。   我现在应该是和六师兄一起脚底抹油还是在这里等死,可是我腿麻了啊,能跑的掉就怪了。   我仰头无助地看了一眼藏身于树上的六师兄,他没有做任何的反应。   赵恒放开韶阳,慢慢往前走去,自始至终没有瞧我一眼,那几个抬棺材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开棺,毕竟死者为大。   在赵恒的魄力下,他们开始咯吱咯吱地撬棺材盖儿。   我眼瞧着韶阳郡主从袖子里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我私以为她是要拿来要挟赵恒的,她犹豫地看了我一眼,抖抖索索地没敢把匕首往自己脖子上放,我朝她伸了伸手,用眼神加动作示意她“你把匕首给我,我来挟持你,然后让我跑。”   韶阳看了我一眼,毅然决然地把匕首往自己脖子上一方,我……   我真怀疑当初是谁夸大其词说韶阳郡主集智慧与美貌于一身的,这到底是智慧在哪里啊!   雨又下的大了点,我听见韶阳的声音都在发抖:“住手……夫君,如若你不住手,妾身……妾身……”   赵恒没有回头看她,我把心一横,帮她喊了一句:“哎呀,韶阳郡主,你不要想不开啊!”   那位“铁石心肠”的平原君终于舍得停下脚步转身看我,看了我又去看韶阳,朝她逼近两步,然后又转身手一指,道:“你们几个继续开棺,你们,将白姑娘抓起来。”   韶阳看着逼近的赵恒,往后不着底气地退了两步,脚底一滑,正要摔倒在地的时候,赵恒身影一晃,稳稳地扶住了韶阳的腰,还不动声色地夺下了她的匕首,他望着她的眼睛,依旧姿态从容:“韶阳,你何必这样?”   在他们缠绵的动作间,我已经被无情地抓了起来,我没明白我为什么被抓了起来,所以我不耻下问了一下:“抓我干嘛?”   平原君扶起惊魂未定的韶阳,严肃脸看我:“白姑娘是兆国人把,哦对,你的确是兆国人,既然是兆国人,还别有目的地接近我们,那必然是有问题的,这样的话,抓你有问题么?”   我着了魔一样地摇了摇头,赵恒正要催人赶紧开棺,韶阳连问一句为什么要开棺的勇气都没有。   我解释了一下:“可你要抓的是细作,我不是细作!”   赵恒想了一下,道:“我没说你是细作,但我就是要抓你,你又能怎样?”   我不能怎样……   后面开棺的人大惊失色,喊了一声:“公子!这……这是口空棺!”   韶阳整个人都瘫软在赵恒的怀里了,赵恒眉头皱了皱,问道:“韶阳,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呢?”接着又问我:“白姑娘,你呢?你本该在这棺材里的哥哥,去哪儿了?”   哗啦啦的一声,六师兄从天而降,一脚踢开了押着我的两个人,将我揽到一边。   这是我第一回见着六师兄生气的样子,脸色铁青的可怕,让我有种想要敬而远之的冲动,我扯了扯六师兄的衣角,试图告诉他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脚底抹油,但是六师兄理都不理我,开始跟赵恒叫板:“平原君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赵恒搂着面色苍白的韶阳郡主道:“可若我不这么做,你会出现么?”   韶阳哑着嗓子求:“你放过他们吧,他们不是细作……”   赵恒回答:“夫人是心疼了么,原来十多年过去了,你果真还是忘不了他是不是?”   我身体抖了抖,平原君真的不是来抓细作的,他就是来讨情债的。   其实我也觉得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容忍睡在自己身边十多年的枕边人居然日日夜夜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个人,即便他们再也不可能,可她依旧想着他,从未把心放在自己身上过,虽然口中口口声声喊着夫君,每日与他举案齐眉恩爱异常,却从来都是因为那一纸婚约和两国的交好。   世上悲伤事之一,你面上爱着我,心里却爱着他。   我觉得六师兄和赵恒之间的战争,如果仅仅是一对一单挑的话,六师兄还是有一定的胜算的,但是……加上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排弓箭手……我觉得就算是沈恪来了也不一定有胜算。   六师兄将我护在身后,小声道:“素兮,是师兄连累了你,等会儿我护你,你什么都别管,只管跑就是了。”   我欲哭无泪地咬着牙回答:“我……我被蛇咬了啊,根本没法跑……”   韶阳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开赵恒的手,踉踉跄跄地就跑到六师兄身前,张开双手拦着,嘶吼:“你要杀他们就先杀我好了!”   我真想抡圆了胳膊给她两巴掌,这时候你还来添什么乱啊,这不是更加明摆着告诉赵恒你的的确确觉得六师兄要比他重要么,这是对他作为一个丈夫的侮辱,给他戴了一顶无形的绿帽子好不好。   比起韶阳的激动,赵恒显得尤为的平静,他朝着全身发抖的韶阳伸出双手,道:“韶阳,你这是做什么?来,过来,听话,到我这里来。”   我看着树林子里那一排拿着弓箭对着我们的黑衣弓箭手,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么多人,绝对能把我和六师兄射成个刺猬,我无心去管面前三个人的恩怨情仇,只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要命丧于此的悲伤中。   沈恪,你在哪里,来救我啊……   突然脑子里一根弦绷住,等等,我……为什么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沈恪?   赵恒抬了抬手,叹气:“夫人,为何你总是这么不听话?非要我采取一些手段……”话未尽,刚刚韶阳的那把匕首已经直直地飞了过来,直面对上韶阳的脸,六师兄眼明手快,一掌推向韶阳,将她推了出去。赵恒的腕力一看就是练过的,飞过来的匕首稳准狠,直中要害,六师兄只能做到保护到了韶阳,却没能保护自己,匕首挂过他的手臂就直接钉在了我们身后的树干上,晃都不带晃一下的。   六师兄的手臂开始流血了。   赵恒再一次禁|锢住了韶阳,这一次是抓牢了让她怎么都挣脱不了了,韶阳哭的梨花带雨:“我求你了,放过他们吧,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赵恒对她温柔地笑:“韶阳,你看,最后他还是推开你了。”说话的同时脚下生风,已经不知往后退了多少,直接退去了弓箭手的斜对角安全地带,一声令下:“放箭!”   六师兄已经作势要将我推到安全的地方去,可箭雨已经压了过来,要是六师兄救了我,那他一定会被射成一个刺猬,可要是不救我,那我们两个就会一起被射成两个刺猬。   犹豫踌躇之间,我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去计算一下用身体哪个部位去挡箭会死的慢一点,但是好像应该不太可能,因为这么多箭插在身上,还不如一剑封喉来的爽快。   正当我觉得真的明年今日会是我的祭日的时候……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手执那柄我熟悉的叉鱼的宝剑挡下第一批箭,然后纵身跃起,冲进弓箭手的阵中,左劈右砍,先打乱了他们的阵型,然后将他们的弓齐齐砍断,却未伤人分毫,刀光剑影间,我还记得用手抹去了脸上的雨水为的就是看的更清楚些。   可手举起放下之间,沈恪已经收剑回鞘立在我们面前了,草地上的泥泞竟然一点都没沾染上他的白衣,干净的很。   沈恪……你是听到我内心的呼唤了么……   弓箭手被这么拦腰灭了兵器,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要换弓的时候,赵恒已经抬手平静道:“住手,你们都退下。”   可即便那些弓箭手都退得老远,六师兄依旧保持着将我拦在身后的动作,万分的警惕,我知道只要沈恪来了,我就一定能化险为夷,所以我居然有闲情逸致给六师兄包扎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   赵恒看着一脸冷漠的沈恪,似乎很是欢喜:“燕国的公子恪,不在兆国享福,何苦要来这里淌这趟浑水?”   沈恪侧眸瞥了我一眼,对赵恒答非所问道:“我记得平原君似乎曾经答应过我什么,不知平原君还记不记得?”   赵恒看上去不像记性差的人,就凭他十多年了还一直记着六师兄这件事马上看得出来。   于是赵恒道:“这自然记得,只不过,沈公子这会儿就要我还这个人情了?可是我并不是很想放他们两个走怎么办?”   沈恪站在雨里,目光清冷的吓人:“那平原君凭什么觉得就能留下他们?”   赵恒不紧不慢地回答:“那沈公子是一定要带走他们么?”   沈恪鄙夷地反问他:“那平原君觉得我是来度假的么?”   别说,还真有点像……   我不知道沈恪和平原君之间有什么协议或者是利益冲突,但是字里行间捕风捉影的听,那一定是沈恪帮了赵恒什么忙或者给了他什么好处,所以赵恒欠了沈恪一个人情。   我其实私以为沈恪应该是想用这个人情做更大的事情,但一定不是用在我和六师兄身上的,但是现在事出紧急,他就只好提前用了这个人情。   我觉得沈恪真的挺够意思的,虽然更多层面上可能是因为我和六师兄是能解他身上毒的人,所以他要这么保护我们,要是我们两个翘辫子了,他也要跟着我们翘辫子。   最后自然是赵恒妥协了一下,万分不情愿地准备放我跟六师兄回去,可就当我们三个人要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一声凄厉的喊声让我怔了一怔。   韶阳郡主用生命嘶吼了一下:“赵子悦!”   六师兄身体抖了抖,连转身都没转身,我急得快哭了,赵恒好不容易答应了放我们走,大姐你就别再出来添乱了,你还想激起你那老谋深算的丈夫的熊熊怒火然后直接连着沈恪一起射成刺猬么。   幸好六师兄识大体,站在原地,声音清冷,语气冷漠:“韶阳郡主,十多年前我就已经同你恩断情绝,那时候的赵子悦早就已经中毒身亡了,他今日本是要被葬下的,只可惜出了一点意外,他已经放下了,所以你也早就该放下了。”   沈恪走到我的身边,扶了扶我摇摇欲坠的身体,身上蛇毒未清,又淋了雨,我有点头疼,腿一软就往沈恪身上栽过去,顺带抱怨了一下:“韶阳郡主废话好多。”   我仰头看到沈恪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山洞里,如果我没记错,那就是我和沈恪之前待的那一个,我知道我依旧睡在沈恪的腿上,因为我闻到了他身上白芷的味道。   我头晕晕乎乎的,一睁眼就是沈恪正闭目养神的侧颜,好看的要死要活,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我觉得我要沦陷了,这个人绝对是个妖孽,他什么都好,除了是个质子,几乎就是个万能的,他总能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虽然每次都惊险无比,可是安全感还是妥妥地爆满。   大约是我头不安分地动了动,沈恪原本也是浅眠,马上就睁眼了,他垂眼看我,目光柔和的紧:“你醒了?”   我扶着额头起来,吃力地靠在石壁上,长叹了一口气:“唉……我睡了多久?”   沈恪道:“也就一天而已。”   我大惊:“啊?那不是耽误了回去的行程,你不能在这里久留啊。”   沈恪轻描淡写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自然是不能快些回去了,倒不如等你好全了再回去,还快些。”   我内心燃起了熊熊的内疚之火,正咬着下唇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想起一件事,就问:“我六师兄呢?”   沈恪朝山洞门口努努嘴道:“在那里。”   我循着沈恪的目光看过去,正是我那被揭了伤疤的六师兄背影萧索地坐在山洞门口看星星看月亮思考人生哲理,我感慨:“毕竟是很深的感情,又积压了十多年,多多少少也有些难过的。”   我顿了顿,道:“幸好今天你来的及时。”   沈恪也顿了顿,侧头看我,目光莫测道:“素兮,如果我告诉你,我今日早就知道平原君会出现在那里,却还是选择没有早点出现,你会怪我么?”   面前的柴火爆了一下,我没有说出话来。   ☆、素兮VS小郡主(第一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嗷嗷嗷,这个文其实不长的昂!!   早早的完结开新文耶!!   说实话,我还真的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去怪沈恪,我从一开始就告诉自己,沈恪是质子,他的目的是撬了他大哥的世子位自己做世子,他为了这个位子卧薪尝胆,我用了一个观念来给自己洗脑,那就是不论沈恪做什么都是对的。   可时至今日,我才恍然想起来我这是在拿我的生命开玩笑,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理所当然。   我没有找到什么好的回答的话去接沈恪的话,想了想还是岔开了话题,我看着六师兄的背影问沈恪:“看吧,这就是平常老百姓跟你们这群王世子弟的不同了,尤其是你们这样有野心的,六师兄会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嘴上说着放下了却依旧惦记了她十多年,我想你肯定不会,你一定是那种要江山不要美人的,美人嘛,天下这么大,想要还会没有么,可天下就这一个,错过了就没有了,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停了停,又继续滔滔不绝:“你们这群政治家啊,就是这样,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都是可以用来利用的,虽然我不清楚别的政治家是什么态度,不过我喜欢你的态度,沈恪,你肯跟我坦白我就挺高兴的,你看你都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了……”   我一直没发现就在我不停地说话的时候,沈恪就这么将将看着我,把我看的有些心慌,那种好像在审犯人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   待回想了一下我刚刚说了些什么的时候,我才知道沈恪就算现在一刀捅死我都不为过,有我这么说话的么。   于是我和沈恪就保持着我抱膝扭头回过去看沈恪,沈恪居高临下看着我的状态许久都无法自拔。   良久,沈恪终于说话了:“所以……你想说什么?”   怎么变成我想说什么了……   我说:“哦,我不想说什么,就是吧,嗯……我理解你,你有你的计划,总之你想怎样就怎样,我没有意见,只要你不影响我的生命安全就好了。”   我觉得我这个要求也不为过。   沈恪看着我,一脸的似笑非笑:“素兮,你还好么?”   我怪异地看着她:“我哪里不好?”   沈恪笑着抬手用手指指了指他的脑袋,我想了一下,抬手就扑过去:“你才脑子不好!”   结果不小心把他扑倒在地……   我把向来都是压着我的沈恪稳稳当当地压在身下,逆袭的快感顿时涌上心头,可当我正对上他的眼的时候,快感却转瞬即逝,我一只手捏着他的手腕按在地上,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鼻尖顶着他的鼻尖,只要一张嘴就会触碰到他的嘴唇。   主要是我扑过去的时候没想到沈恪这么软这么弱,直接就给扑倒了,所以力气用的大了点,想着他这么厉害总能挡住我吧,可是事实证明他不能,所以我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在这种时候,忘记呼吸那是常事……可忘记起身就不是常事了……   眼见着沈恪眼里那更深一层楼的笑意,我小小的沦陷了一下,作死的就这么停在那里不动,直到沈恪启唇问我:“素兮,你还想要这样多久?”   沈恪的唇上上下下动着,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我的嘴唇,带着白芷的气息吐在我的鼻前,我真是醉了。   最后是六师兄不合时宜地咳嗽了两声拉回了我的神思,我连滚带爬地离了沈恪的身体。   六师兄一张憔悴到消瘦的脸板着,没有一点笑意,皱眉道:“你们节制一点好不好?”   我点头称好。   这时候不能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所以我很乖巧地站在旁边看六师兄抽嘴角。   沈恪儒雅的起身,施施然负手而立。   六师兄扭头看我:“素兮,你伤好了点吧,事不宜迟,我们该回去了。”   我猛然想起一件事:“可是我把甘草都给沈公子吃完了,要紧么?”   六师兄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吃力道:“……总算你还做对了一件事。”   我:“……”   我体内的蛇毒还没清干净,但是也好的差不多了,中途我腿走麻的时候沈恪和六师兄就轮流背我,不过大多数时间都是沈恪背我,因为六师兄手臂受伤了,我瞅着他那个神伤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去膈应他,他六师兄能坚持到现在,也还是蛮拼的。   虽然我挺好奇最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恪出手阔绰,一下子开了三件房间,六师兄恐吓了我别下床乱跑否则血脉逆流腿就废了之后便出门给我买药了,留了沈恪看顾我。   我瞅着着豪华到家的客栈喝着菜粥惴惴不安:“沈恪,你确定要住在这里?这么高调不会被人盯上么?”   沈恪抿了一口茶抬眼看我,解释道:“你见过哪些逃亡的人会住大客栈的?”   我仔细一想,也觉得他说的颇有一番道理,一般来说,逃命的人不管有没有犯错都是带着点心虚意味的,所以都会去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躲着,明目张胆往最贵的地方跑的倒是真没有。   因为菜粥盐放的太多,我齁的慌,就心安理得地倚在床塌边指挥沈恪:“你给我倒杯水呗。”   沈恪斜眼瞄了我一下,倒还是真的给我倒了杯水过来,问道:“你倒真好意思使唤我。”   我厚着脸皮又要了一杯:“当然了,六师兄说了我不能乱动的,我不动那就只能你动了……”   沈恪失笑,一派自然地坐回了那张桌子边上,含笑看我。   我被他看的脸皮又厚了一层,但是没再要一杯水,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毕竟在我和沈恪发生了这么多……嗯……“意外”以后,我依旧能泰然自若地坐在这里跟他谈笑风生,甚至差使他给我倒水,一杯不够,还要再来一杯。   沈恪一手托着腮看我,目光比那月光还柔和,都快溢出水来了,嘴角高高地扬着,我被他看得有点不太好意思,用手背贴着脸,道:“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沈恪空出来的那只手指了指我的脸颊:“你刚刚和菜粥的时候把菜留在脸上了。”   我:“……”   等擦完菜叶子,我还不死心地拿了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确定了脸上白白嫩嫩以后才问沈恪:“说来,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恪再抿一口茶,道:“也没怎么回事,平原君带着他夫人回家过日子了,你六师兄话说的绝,当场让韶阳夫人哭得气绝晕倒,也是个人才。”   我唏嘘道:“这么不怜香惜玉,我高看他了啊,跟你们这群政治家一样冷,啧啧。”   沈恪停下动作看我:“你说什么?”   我连忙摆手:“没有什么。”   沈恪问我:“素兮,你是不是觉得……”沈恪做出思考的样子,手指挠了挠鬓边的发,似乎在想该怎么说我。   灯花爆,思绪到,沈恪瞅着我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都是冷血的?在我们的世界里,只要能达到自己目的,什么人都可以割舍?”   我在心里反问他,难道不是么?嘴上却还是应和着:“那你解释看看呗。”   沈恪站起身,往我这里走了两步,站在床前看我,挡住了大片的月光和灯光,我头上阴暗一片,身前是沈恪一张笑得叵测的脸,我有点莫名的紧张。   我仰头看他:“你……”   沈恪开口:“其实也不尽然,如果有更值得守护的东西,偶尔反过去割舍权力也未尝不可。”   我无意识地问他:“那你有不能割舍的么?是你的阿宁么?”   沈恪原本含着笑扬得高高的嘴角陡然间放下,我额了一声咬紧下唇,低头不敢看他,我想我又嘴欠了,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不是……”   我诧异地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居然说不是!   可这时候门却“吱呀”一声开了,六师兄回来了,沈恪的欲言又止被六师兄生生地打断,只好转身迎接,六师兄脸色一直就没好看过,随手把药搁在桌上就走到我面前,一副要杀了我的样子,直接掀开被子拎起我的腿查看了一下伤口,然后取出小刀放在蜡烛上一烫算是消毒,就开始处理我的腿,我瘫在床上扒着床沿疼得呲牙咧嘴:“六师兄你轻一点会死么,你要杀了我啊!”   六师兄额上渗着汗哑声道:“疼就咬被子,别嚷嚷,你要整个客栈的人都来围观么。”   腿上带着毒的一点肉被六师兄这么硬生生的剐去了,要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住,要我不乱动除非先让我晕过去。   我后来确实晕过去了,但是是在沈恪过来让我咬着他的手却咬出了血之后,他一个手刀把我劈晕了。   最后我是在沈恪的陶然居醒过来的。   我醒来的时候听说自己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好你个赵子悦,自己受了情伤就把气撒在我身上,简直不能忍!   我心里怀着对六师兄怨念愤愤不平,正准备起来去找他算账的时候,沈恪依旧坐在那边气定神闲地喝茶,我刚掀开被子下床,只听那熟悉的娇音传来:“沈哥哥,我来啦~”   我心下一抖,直接一个跟斗从床上滚到了地上。   这一声娇滴滴的叫唤荡气回肠了好久,久到她看到我的那一刹那,脚步骤然停在门口,盯着我看了半晌。   我头涨的很,昏昏沉沉地从地上爬起来,抬眼第一件事先是去看沈恪,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白痴,我再转过去看长宁郡主,那张原本粉粉嫩嫩的小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抖抖索索地抬手指着我,断断续续地问:“你……你……怎么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茫然,我看着沈恪茫然,把我弄到这里来的人是沈恪不是我。   长宁郡主牟足了劲儿哭天抢地:“你说啊你说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沈恪依旧气定神闲的死样子我就恨不得一针扎死他,但最终还是没敢,我轻咳了两声,正色解释:“长宁郡主,你听我解释……”   长宁郡主双手捂耳猛地摇头:“吭~我不听我不听!”然后转身提着裙子蹭蹭蹭地跑走了。   我手还抬在半空中,人却石化在原地,这……这唱的是哪出?   六师兄从门外面转进来,跟我一起眺望远方长宁郡主离开的方向,问道:“这……这唱的是哪出啊?”   没看到六师兄的时候我没想起来他对我做了什么,看到了我就想起来了,我抓着他的肩膀摇:“你说啊你说啊!你干嘛折腾我!”   六师兄艰难地扒开我的手,皱眉:“我都不想解释,反正腿长你自己身上。”   我挫败地松开手,垂头丧气。   我终于想起来刚刚长宁郡主因为看到我在沈恪房里莫名跑走的事情,我觉得一定是我睡太多脑子不好了,所以导致产生了错乱,我揉着晕晕乎乎地脑袋问沈恪:“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你不要去追追么?”   沈恪也终于舍得放下他那个茶杯,抬眼看我:“我为什么要去?”   最后沈恪的确没有去,他真的很沉稳,完全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我怕被长宁追杀,连夜和六师兄连滚带爬地回了药王谷,等进了家门口我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十一呢?”   戚珩在后面喘着气咬牙切齿:“白素兮!亏你还记得我!”   我:“……”   因着回了药王谷,我自然不会选择让有报复心理的六师兄给我包扎伤口,我特地挑了温和的三师兄,包扎期间,我家那个白老头倚在门框上感慨:“素兮啊……长大了啊……”   我丢过去一个药罐子:“摊上你这么个老爹我真是倒了血霉了,你就不能说点别的啊!”   戚珩抄着手在旁边说风凉话:“胡说什么呢!你摊上沈恪才是倒了血霉,自从你遇见他以后,你无时无刻都在倒血霉!”   仔细想来,好像戚珩说的也有道理,我点头:“你说得对。”然后低头继续看三师兄给我包扎伤口。   戚珩气急败坏地吼:“对什么啊你就对,对你还可劲儿折腾!”   我捂着耳朵:“你好烦啊,我乐意倒血霉你管得着么!”   我和戚珩话不投机半句多,他就气冲冲地跑出去了,大师兄怕戚珩一口气提不上来寻短见,就跟出去看着他。   白老头还倚在门框上一脸猥琐,笑意不减:“素兮,你为什么就不承认呢?”   我鄙视她:“承认什么?”   白老头道:“你喜欢沈公子啊。”   我摇头:“我不喜欢他。”   屋里所有人:“你喜欢他。”   我:“……”   今夜月朗星稀蚊虫叮咬,我坐在清池边上泡脚,把伤口浸在池中浸泡消毒,回想他们说的话。   喜欢沈恪,我才不会去喜欢沈恪。   戚珩吊儿郎当地走过来坐到我身边,我阻止他:“别脱鞋,别污染了我的清池。”   我觉得戚珩现在一定很想把我按进清池里淹死。   戚珩悻悻地抱膝坐着,推了推我:“哎,素兮,我跟你说真的,你别再接近沈恪了,他真是你克星。”   我一脸鄙夷地看着他,问他:“你确定你不是因为私心么?嗯?”   戚珩不耐烦地一摆手:“哎呀哎呀,我承认,有那么……一部分的私心,我的确有私心,我不希望你和沈恪走得近。”   我挑明:“那你还之前拜托沈恪来找我们,不是帮他隐瞒帮得挺勤快的么,要不是你承认喜欢我,我差点就以为是你喜欢沈恪了。”   戚珩推了推我:“你再说一次试试看,要知道我们都是为你好,六师兄肯定跟你说过的吧,沈恪和你身份就不同,也别说别的了,素兮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我怒了,把戚珩推进水里:“你真是够了!我说了我不喜欢沈恪啊,我留在他身边那是我的职责,又不是我自愿的,有完没完了,喜欢不也是你们说的!”   戚珩愤怒地泼了我一身水。   第二天和六师兄下山的时候我偶遇了沈恪。   昨夜一夜浅眠,我根本没睡着,翻来覆去想的都是一件事,为什么他们都觉得我和沈恪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我不觉得我喜欢沈恪,因为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是无时无刻地想和他在一起还是怎样,我不知道,至少我没想和沈恪无时无刻地在一起。   可我见到沈恪确实紧张,看到他的脸我紧张,跟他说话我紧张,因为一看到他就想到那些事。   沈恪却仍旧一派自然,由于我一直忘了沈恪嘴唇上有伤还帮我吸蛇毒这件事,直到沈恪问起我腿上的伤我才想起来,慌慌张张就又给他搭了一个脉,发现他没有更严重,我这才放心了一下。   六师兄摸着下巴上新长出来的胡渣子思考道:“按理说嘴上带伤再碰蛇毒会中毒,沈恪这样没事的倒也真是少见,看来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可以以毒攻毒的治他身上的毒。”   我表示赞同以后,六师兄就去旁边的药房里找药了,留了我和沈恪在酒楼里吃饭。   因为沈恪话少,我又觉得百无聊赖,于是我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问他:“说来,你有没有和长宁郡主解释清楚啊?”   沈恪茫然地看我:“解释什么?”   我诧异:“就是我为什么会在你房里啊,她肯定误会了,回头闹一闹不是不好么?”   沈恪依旧茫然:“为什么要解释?你在我房里那又如何?”   ☆、素兮VS小郡主(第二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我吃力地跟他解释:“你看啊,是这样,如果我眼睛没有问题,那长宁郡主一定是看上你了,可是你居然带了别的女人回府还睡在你床上,她肯定误会了啊,所以你要解释,别让她误会啊,她肯定年纪还小,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话我会于心不安的。”   沈恪还是茫然:“你为什么要于心不安?”   我内伤了一下,我觉得我没法和沈恪好好地交流下去了。   我扶墙而出:“你……总之你别牵扯到我就行了,我怕死,而且你就该找个兆国的郡主配对啊,对你的人身安全都有好处……”   “你说什么?”沈恪蓦地打断我,惊了我一下。   我啊了一声,看着沈恪从茫然变得有些严肃的脸,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就直愣愣地盯着他看,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就做了个噤声地动作小心地凑过去同他低声道:“我知道了,这种事情就不能说的很清楚,万一被人看出你的真实目的就不好了对不对?”   沈恪“嗒”的一声放下酒杯,眉目清冷,少有的疏远,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说道:“你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我道:“因为我无聊啊,又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沈恪终于看过来,眯着眼睛,语气隐隐透着一点不悦:“没别的事情可做?给我解毒不是事情?”   我干笑着赔罪:“哎呀你别生气嘛,我给你治还不行么。”   沈恪的笑容昙花一现:“那便留在陶然居吧。”   我啊了一声,摔了茶杯。   我都来不及问为什么,沈恪已经起身背对着我:“记住,你的职责。”   最后,我家白老头主动恭送了我去质子府,我其实一直不太理解我家白老头的心思,自他告诉我我们药王谷白家的职责是替燕国人卖命之后,我没有任何一个时间是看出我爹曾经也是个参与过政治的人,我忍不住好奇终于问他怎么就堕落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他回答我:“素兮,如果你娘还在的话,我想我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继续问:“所以……是我娘的死让你放任自己么?”   我爹笑了笑:“放任也说不上吧,我只是觉得,没有你娘的生活简直枯燥无味,纵然她一直活在我心里,可我依旧觉得能守护的人不在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所以素兮,我希望你会被守护,希望你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都在一起,天各一方的感觉……真不好啊……”   我揣着心事搬进了陶然居,中途戚珩大闹了一场不让我去,被三师兄一棍子敲晕了绑起来了,六师兄丢了一句话给我:“好自为之。”   旁的我也不怕,我就怕长宁郡主会砍死我。   我坐在树下乘凉,托腮冥想。   沈恪冰冰凉凉地声音响在身后:“素兮,要不要喝酒?”   我背后浮起阵阵凉意,身体不自觉地让到一边给沈恪让位,看着他手上两坛子酒略有些惶恐,警惕地问他:“你要干嘛?”   沈恪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似笑非笑:“找你喝酒啊。”   我又后退一点:“我……我不要,上次喝酒就爬错床了,不想出第二次丑。”   沈恪已经掀开了盖子,酒香飘香四溢,我真是醉了,他依旧似笑非笑:“这倒没事,我不会让你醉就是了。”   沈恪为了让我喝酒还真是蛮拼的。   他问我:“要什么下酒菜么?大肘子么?”   我膝盖疼:“不用了,来碟花生米吧。”   毫无疑问,最后一碟花生米都进了我的肚子,我酒后壮胆,依旧是醉了,我拍着沈恪的肩膀,问了沈恪一个问题:“喂,你是怎么有本事把我弄到这儿来的,不是有人看着么,你带女人回来合适么?”   沈恪神色未变,身上的酒气都盖不住淡淡的白芷香,扶了扶我,回答:“我若是想带人回来,谁能拦的住我?”   我乐呵呵地笑,脑子清醒了一半,晕了一半,顺手把嘴角的酒渍抹在了沈恪的白衣上,往沈恪身上蹭了好几下,恨不得贴上去,我顺从的点头:“对嘛,没人拦得住你,你最厉害啦!”   看着沈恪一张笑得矜持的脸又晃成了三个,我使劲儿地晃脑袋:“你怎么这样啊,说好的不让我喝醉呢,等会儿又要爬你床上去了……还把你当大肘子啃了……”接着我就真照着沈恪的肩膀轻车熟路地啃过去了,沈恪轻轻地推了推我,没推动,我就照着他的脖子啃过去了。   刚下嘴舔了一下,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我从沈恪的怀里探头出来,眯眼努力寻找声音的来源,终于在十步开外寻摸到了长宁郡主那张瞬间哭的梨花带雨的脸。   她指着我跺脚:“怎么又是你啊!你们在干什么啊!”   我双手搭在沈恪的肩上,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挑衅她:“哟,郡主别来无恙啊,当然又是我啦,好久不见啦。”   她捂着脸继续哭:“你们怎么能这样啊!太过分了!我要去告诉父王!”   我继续挑衅:“你要去告就去告好咧,我是你沈哥哥带回来的,他很厉害的好不好,哎呀,反正你是体会不到的。”   沈恪在我耳旁低笑:“素兮,你醉了。”   我捶打着沈恪的肩膀:“怪你怪你都怪你,灌醉我干嘛!你说你想干嘛!骗我爬你床么!好!现在就走!”   于是醉的差不多的我拉着沈恪就要走,临走的时候还和长宁郡主道了个别。   知道这些的时候我正喝着醒酒汤闷头在被子里欲哭无泪,白素兮你这个白痴啊!白素兮你这个怂货啊!怎么能轻易相信沈恪他说的不会让你醉呢!摆明了就是要看你出丑嘛!   我怒视着沈恪:“你说,你到底是何居心!”   沈恪云淡风轻地喝着茶:“别无居心啊,是你自己往我床上爬的。”   我扶着额头:“喝酒……也就算了,我自认我酒量差,但是长宁郡主……你为什么不阻止我啊!”   沈恪看我一眼道:“干嘛要阻止你,你不是说的挺好的。”   我用头撞床栏:“我死定了啊,郡主她一定恨死我了,有我这么找死的么……”撞了一会儿床栏,我翻身下床,脚底抹油:“不行了,我得跑路了,左右我跑进了药王谷她也找不到我,你自己多保重。”   说是说脚底抹油,可当沈恪沉稳有力的一声“站住”之后,我依旧没骨气地站住了……   我站在那里,脚下生根,动弹不得,背上跟滚了钉板一样的刺痛,沈恪正在用他能杀人的目光看着我。   沈恪:“你的职责……”   沈公子,恭喜你,你成功地用生命耍了流氓。   ※※※※※※   午后,我百无聊赖地在那里看医术,六师兄跟我说过,让他先研究一下能不能用毒来解沈恪身上的毒,我千万不能乱来,静候他的佳音,我欣然接受,结果被沈恪拖进了贼窝。   沈恪就坐在我旁边看书。   我翻着翻着医术就开始打瞌睡,打完一个哈欠以后还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对了啊,你确定我在这儿不会被长宁郡主蓄意报复么?”   沈恪眼睛也不抬一下就道:“有我在,谁敢动你,嗯?”   我又打了个哈欠,趴下睡觉:“是啊,我先被你折腾死了,别人哪有机会啊……”   沈恪拍了拍我的头:“素兮,既然你是大夫,那一定精通各种穴位吧。”   我无意识地回应着。   沈恪将我拖起来:“那便是了,我身上不太舒服,你给我按按。”   我应了一声好,睡眼惺忪地就站起身真给他肩膀上来了一下,来完了我却突然睡意全无,失魂落魄地抱胸后退了好一阵:“你……你要干嘛,耍流氓么?我跟你说啊,男女授受不亲啊。”   沈恪回身看我:“不是亲过了么……”   我脑袋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打了一样,我抱着头在房间里暴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情况,沈恪是吃错药了么,一定是他吃错药了啊,怎么办怎么办……”我暴走到沈恪面前,双手搭着他的肩膀忧心忡忡地居高临下看他:“沈公子,你是神经质么?”   他笑得温润:“我是沈谨之。”   靠!是沈恪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快哭了:“沈恪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到底怎么了?”   沈恪仰着头看我:“素兮,我怎么了,你心里知道,还要我明说么?”   我知道什么啊我知道……   后来我再一次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屋里是月光打进来的一片银色,静谧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环顾四周,没有按常理来说都会坐在那里喝茶看书的沈恪在,心里居然没由来的一阵失落,失落完我立刻想一巴掌抽醒自己。   我怎么会希望沈恪在这里!   我……   我抱膝坐在床最面的角落里,始终不敢相信下午的事情会是真的,我很希望那只是我下午打盹时的一个梦,虽然作为一个梦,它也忒可怕了一点,可梦也比现实要强的多,我真切地感觉到了沈恪的体温,沈恪的气息,沈恪的一切,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沈恪说,他怎么了我心里知道,我不知道啊,从没有一个男人会这么对我,就算是戚珩,他也只会吊儿郎当地惹我两下,没敢灌我酒的,也不会让我给他按肩,更不会无处不在的在我身边。   沈恪不会是喜欢我吧……   当脑子里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立马否认了这个荒唐的想法,并且直接躺下把被子盖过了脸,逼迫自己赶紧睡觉,不要自恋。   我觉得自己回到了药王谷,还遇到了六师兄,他和蔼可亲地问我:“怎么了?还是喜欢上沈恪了?”   我否认着:“没有!”   六师兄笑问我:“小素兮,你还记不记得六师兄跟你说怎么样才算是爱一个人?”   我背古诗一样地说道:“爱一个人就是愿意为他放下一切,愿意跟他去任何地方,只要在他身边不论是过什么生活都觉得心满意足。”、   六师兄道:“那么,你是不是愿意跟沈恪去任何地方,只要他在你身边,你就觉得安心,做什么都愿意,遇到什么危险都不怕?”   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头承认。   六师兄敲了一下我的头:“恭喜你成功喜欢上了沈恪。”   我的头果然一痛:“我才没有!”   惊醒以后,我赫然发现我一头磕在了床沿上。   我揉着起了一个包的脑袋闷闷不乐,嘟嘟囔囔:“这算哪门子的喜欢嘛,找个保镖也能有这样的功效啊。”   接下去的两天,我日日躲着沈恪,能不和他打照面我就不和他打照面,而也正如他所说,长宁郡主并没有来找我的麻烦,我的日子过得很清闲。   我躲了两天以后,躲来了戚珩,他带了六师兄准备的药材来,说是要给沈恪泡澡用的。   戚珩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担心:“素兮,不然我留下,你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我当即否决:“不要,我留下,我怕你看沈恪一个不爽就毒死他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也没有底气,因为我觉得最有可能看沈恪一个不爽就把他毒死的人是我。   戚珩忧心忡忡:“不行,我得留下两天,实在不放心你。”   我吃力地揉着太阳穴:“随便你。”   晚上是我亲自给沈恪准备的药材泡澡,终于还是躲不掉见沈恪一面,我一边弯腰用手浸到浴桶里试着水温,一边分心想心事。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说不出的好闻,闻着闻着我就头晕了。   “素兮……”   我猛地一惊,脚下一滑,一头就往浴桶里栽进去,在里面浸了一身水以后,肩膀被牢牢地一抓,沈恪有力地一把将我从桶里捞起来。   “嘶啦”一声,我单薄的白纱衣被他有力的手直接从身上撕了下来。   现在的我还处于被沈恪从浴桶里捞起来且衣服被撕的就剩小衣的状态,沈恪显然没有想到原来他的力气可以这么大……   这是我这么多日子以来,第一次见到沈恪惊慌失措。   那表情精彩到我真是醉了,完全忘了现在被扯了衣服的人是自己。   由于沈恪刚刚扯的是我的衣服,手从我肩膀处滑了下去,我往后一仰,正要再次摔回浴桶里的时候,沈恪总算是反应过来了,长臂一伸,揽过我的腰就把我往旁边一带,接着就听到戚珩的大嗓门和他推门进来的声音。   “素兮啊……”   我和沈恪面面相觑了一下,沈恪随手扯下屏风上的外袍将我打了个圈儿裹起来,然后拉着我往浴桶里栽。   我被强迫着跟他洗了一个鸳鸯浴……   在此期间,我始终没有想起来我被他扒光了这件事……   我和沈恪落水的时候水花四溅动静极大,逼得戚珩加快了推门进来的速度,直接冲到了屏风后面。   在他的眼里,我和沈恪现在是齐齐倒在水中,相拥而视。   嗯,姿态暧昧……   戚珩身体僵在那里,跟被雷劈了一样。   他抖着手指着我:“素兮……你……”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哎呀,肩膀露出来了,沈恪贴心地将我身上湿透的外衣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我露出来的肩膀。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完全反应过来的。   但是我该对着戚珩吼还是对着沈恪吼?对着沈恪吼的话,他会不会把我身上遮蔽的外袍直接扯了让我羞愧而死?对着戚珩吼他会不会现在就过来杀了我?   贞操有什么重要的嘛,这是身外之物,我选择对戚珩吼。   我涨红着脸,气沉丹田,到底也没敢吼出来,只唯唯诺诺地对戚珩说:“师兄,你先出去,我……我现在不方便……”   戚珩冲过来两步,沈恪将我又往怀里带了带,用身体护住我。   我立刻叫停:“你站住,再过来试试看!你是要耍流氓么!”   戚珩的脸都绿了,我觉得这次是真的把他惹到了,我小心地避过他的眼神苦劝他出去,我也不想被沈恪抱着了,现在我的周身除了浴桶的药香就是沈恪身上的味道了,他全身湿透的衣服贴在我身上难过的很,而且现在是两个人躺一个浴桶的节奏,真的很挤好不好。   一直握紧双拳的戚珩终于放松了一点,他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咬牙切齿,我万分地担心他会不会把牙齿咬断了,不过他没有,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白素兮,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看着他离开,我满肚子的不开心,嘟嘟囔囔:“解释什么,说的好像应该给你解释一样。”   一抬眼,却对上了沈恪深邃的眼睛。   完了,这个比戚珩更可怕。   面对他近在咫尺的脸,我一张挺厚的脸皮又红了一下,恍然间竟没发现我正用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和沈恪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我简直是轻车熟路,连脸红都不带酝酿一下情绪的。   我尴尬地问他:“我觉得……穿着衣服泡澡这件事……似乎不太合适……”   ☆、素兮VS小郡主(第三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伐开心!!上一章明明什么都没有就被高审了!!   你们这群磨人的小妖精要怎么补偿我!!   为了让你们看到JQ,我被高审了嘤嘤嘤!!   伐开心!!要留言安慰哼唧!!QAQ   等会儿,我这话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沈恪眼里好似含了笑。   我连忙接口:“不是,我是说,你别用生命耍流氓……”   沈恪抬手捋了捋我鬓边打湿的头发,声音低沉的要死要活:“难道不是你在用生命勾引我耍流氓么?”   我……   我又打了一个喷嚏……   当我手脚并用小心翼翼爬出浴桶的时候,沈恪镇定自若地将整个身体沉在水里,只留一个头在外面,神情看不透。   我抱歉地打着哈哈:“对不起啊,这水有点凉了,我受不得凉……嘿嘿嘿……”   这是我第二次把喷嚏打在沈恪脸上。   沈恪仰头笑着看我:“水凉了,你要不要给我换一桶?”   我搓着手臂吸着鼻子回答:“冷你就出来啊,在里面干嘛?”   沈恪湿漉漉地从水里站起来,衣服紧紧地贴着的他的身体,永远都是那副要死不活的笑意。   我溃逃出去,寒风一过,又勾出我几个刁钻的喷嚏,我匆匆跑去房间里换衣服,我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想到了沈恪。   他该不会是还在冷水里泡着吧……   我批了件衣服出去,逮住了路过的阿鹿,问他沈恪的情况,他却说沈恪没有让任何人进去,所以他不知道沈恪是什么情况。   我打算去敲敲沈恪的门,结果被戚珩拉到了角落里质问:“白素兮,你知道自己在干嘛么?”   我平静地回答他:“我知道啊,那你呢,你又在干嘛?”   戚珩脸色铁青:“是我问你啊,你在干嘛啊!你和沈恪在干嘛?”   我摸摸鼻子,总算还是想起来我和沈恪刚刚发生了些什么,脸却没有红,我觉得大约是习惯了,所以脸皮就厚了,熟能生巧。   我讪讪道:“那就是个意外而已,你这么在意干什么,再说了,要是你不在那个时候进来,我就不会和沈恪一起摔进去啊……”   戚珩打断我:“怪我咯?”   最后戚珩被我用针扎了几处大穴晕了过去,丢去了陶然居外面。   这其实是我冲动下的作为,虽然我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冲动,又或者说,我居然在无意识间为了沈恪做这种事,也不是手为了沈恪,至少是不喜欢戚珩参与这件事,反观我自己,我竟然未有一刻想要怪罪沈恪。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迷迷糊糊间似乎又听到我家白老头在说话。   “素兮,快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沈公子。”   我挥着手不承认:“没有没有,要喜欢也是他喜欢我,哪有我喜欢他的,我不知道怎么喜欢人,我不会喜欢他。”   白老头露出他招牌的猥琐笑:“你不推开他,那就已经说明了你喜欢他。”   我跪倒在地,拜服:“你真是我亲爹啊……”   第二天毫无疑问,我顶着黑眼圈若无其事地去敲开了沈恪的门,未先敲门,就先听到了了两声咳嗽,我手顿在半空当中,不知道该不该敲下去。   踌躇之下,却是沈恪先开了门,我手一放,弯折的的手指直接扣在了他的身上,引得他又咳嗽了两声,脸色不是太好。   我问他:“你是怎样了?受了风寒?”   他似笑非笑地看我:“那你呢,你是怎样了,昨晚没睡好么?”、   我撇撇嘴,没说话。   沈恪咳嗽了两声继续问:“为什么没睡好?”   我竟无言以对。   我看着他犯傻:“因为……”   阿鹿匆匆过来打断我的话:“公子,燕王……似有薨逝之兆……”   我惊了惊,看着沈恪的表情,他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头,然后轻描淡写地吐出一句话:“竟然这么快就有动作了。”随后对我笑眯眯:“素兮,准备准备,陪我回燕国吧。”   我哦了哦,突然反应过来他到底要我干嘛,我便啊了一声,直接反问:“你要我回去干嘛?还陪你……为什么?还有啊,你确定你能回去?兆王会放你回去?”   沈恪微笑看我:“我要回去,谁又能拦得住我?”   我扶额叹息,他又来了,到底是怎么有的这么与生俱来的自信啊。   沈恪忍着咳嗽,语气却异常的坚定:“那便让兆王自己主动提出让我回去。”   ※※※※※※   戚珩自从被我赶出去以后,就再没有进来过,我不知道他是回去药王谷了还是怎样,我只知道最后换了一个六师兄过来。   六师兄在听说了我要陪沈恪回燕国,所以表示要跟我一起去,我深知他的意思,不就是要看着我么,那去就去吧,反正是沈恪包养六师兄。   临了,我还补充了一句话:“哦对了,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沈恪本来就是质子,兆王肯不肯放他回去都是个问题,所以不用这么着急的,说不定是白准备。”   结果第二天兆王就下了旨,许沈恪回去燕国看望弥留之际的燕王。   沈恪在接旨之后展露了一丝笑容,却笑得让我无法理解,他说:“布了四年局,该是时候收网了。”   我煞风景地打断他的自信,低声问阿鹿:“我能问一下他是怎么做到让兆王放他回去的么?”   阿鹿尴尬地朝门外抬了抬下巴,夸我:“白姑娘冰雪聪明,应该马上就能明白……”   冰雪聪明的本白姑娘往外面一瞥,正是那阴魂不散的长宁郡主。   我所有所思地点头,由衷地感慨:“他还真本事啊。”感慨完,心中却莫名其妙悠然浮现出一丝不爽之情,“他不是不喜欢那个长宁郡主么,还找她帮忙,啧啧,嘴上说着不要,背地里还是很诚实的么,哼。”   阿鹿揩了一把汗,怯懦道:“白姑娘别生气啊……公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   我高冷地看他:“我生气?我哪里生气了?我生什么气?有什么好生气的?”   阿鹿抖着手指了指我的脸,眼神飘忽:“这不是脸都绿了么……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我没有听清楚他后面说了什么,只晓得长宁郡主今天是这么多日子以来最心花怒放的一天,看到沈恪的时候就差没有感动的潸然泪下了。   另外,她进来的时候看我的眼神带着点高傲和嘲笑,然后就朝着沈恪过去了,他依旧坐在桌前喝茶看书,淡定地不得了,端着他那个所谓的高贵冷艳。   我盘腿坐在床上摆弄我的银针,看着长宁郡主进来,手腕一用力就飞出去一根,擦过她的衣角结结实实地钉在了门上,结果却因为腕力不够掉在了地上,长宁惊了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沈恪眼角扫过我,我厚着脸皮打哈哈:“对不住啊,郡主你进来的不巧,正赶上我练手,没扎着你吧,没扎着你太可惜了,说明功夫还不到家,我继续练手了。”   长宁大怒:“你说什么!你居然想扎我!”   我横躺在沈恪的床上,手支着头,开始耍流氓:“哪有哪有,郡主想太多了,扎你又不疼。”   她一甩袖,嘟着嘴冷哼了一声,高傲道:“本郡主大人都大量,不跟你这个乡野村夫计较,现在我要和沈哥哥说话了,请你出去。”   我闭上眼直接睡下去:“莫莫莫,没关系,你们说你们的,我睡觉,碍不着你们。”   长宁作势要过来拖我:“你这女子,怎么这般厚脸皮,睡了我家沈哥哥的床还赖着不走,怎么,你是指望要我沈哥哥怎么样?”   我教育她:“少女,你当我是傻的么,你自己跑来这里都不是被自家爹妈允许的吧,其实你不敢动我的,是吧。”   长宁语塞:“你……”   我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继续睡:“我睡啦,你自便。”   自我和长宁斗嘴到现在,沈恪依旧保持着他所有的涵养一动不动,其实我看他内心肯定澎湃的很,他就喜欢享受这种过程,简直不能忍。   我躺在床上闭目,听着长宁对沈恪撒娇,让我心里起着一个一个小疙瘩无法自拔,难过的不要不要的,长宁这么撒娇,连我一个女人都受不了,我真的很好奇沈恪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忍住的,要不是他曾经有个阿宁,我都快觉得沈恪是不是喜欢男人了。   “沈哥哥~”   我终于抖了抖。   “你跟我说说话嘛~”   我又抖了抖。   最后,我主动服下迷药睡了过去。   我真的受不了了!   我躺在那里睡了半天,直到迷迷糊糊醒过来感觉到有人在跟我抢床榻,似乎试图把我往床的里面挤,我愤怒地跃起,一拳打在他的膝盖上,我想,那骨头这么硬,应该就是膝盖,我拳头一痛,睁开眼却是我一拳砸在沈恪的拳头上。   试问,以卵击石,是什么结果,当然是鸡蛋疼啦……   收拳头,卷起被子,翻身越过他,想也没想就直接往地上摔,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连疼都顾不得,猛地站起身,扶着床栏晃了两晃,对着沈恪咬牙切齿:“你要干嘛!”   沈恪曲腿横卧在床上,对我笑得欢:“是谁先上来的,你还记得么,嗯?这又是谁的床,你又记得么?”   我狡辩:“纵然是我,那又如何?”   沈恪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板:“那既然是我的床,我上来又有何不可?”   ☆、沈恪VS燕世子(第一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留言……唉……不幸福……   念在二九来着姨妈还坚持更新,求一个安慰嘤嘤嘤QAQ   沈恪能做到这个份儿上那也是蛮拼的,我说不过他,所以跑了,临跑前,沈恪叫住我,对我说:“素兮,有些事,你要想清楚,不要骗自己。”   我回答他:“我们药王谷的山野村夫,最不会的就是骗人啦。”   结果出门撞上了六师兄。   六师兄开口就问我:“听说你把戚珩弄走了?”   我摆摆手:“不要用弄走这么难听的词,我只是让他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而已。”   一阵凉风过,带着六师兄冰凉的眼神一起扫到了我身上,我情不自禁地抖了抖,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悻悻道:“我只是觉得药王谷避世久了,不适宜出现在太阳底下,所以让戚珩别来掺合也是好的。”   六师兄抱胸问我:“所以你最后还是选了沈恪。”   “什么选了沈恪,我没有选沈恪,我选的是我自己。”   “的心。”   对于六师兄补充的两个字,我无力反驳,话硬生生卡在喉咙口就是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我倚在墙上抿着嘴,许久都不说话,六师兄耐心地等我想通,可当我真的想通的时候,又觉得真相简直难以接受,难到我都不知道怎么去接受,难到激起了内心最惊心的记忆。   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是沈恪一直在我身边,他可以为了我不顾蛇毒侵体为我吸出毒液,他可以为我在平原君面前暴露自己的行踪,他可以为我放慢归程,也许我不知道沈恪最真实的想法,但是他为我做了这些事是真的,我不能否认他的确用了全力在保护我,护我周全,我不想承认自己是个拖累甚至是累赘。   可沈恪就是对我不一样了。   也许是想太多,可他让我想清楚,我觉得我现在这么一想,确实想清楚了。   我开始依赖沈恪了,什么事情都先想到他,是不是沈恪要来了,是不是沈恪要来救我了,这是我的想法,我不能否认。   我能感觉到沈恪对我的不同,我也能感觉到自己对沈恪的不同。   只是不想面对这个不同。   我有的时候也会真的怕。   我终于开口了:“可能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我也说过我会有分寸,但是我依旧陷进去了,对不住。”   六师兄仰面长叹:“劫数啊……”   我不知道是我的劫数还是药王谷的劫数。打从一开始我就明白,沈恪不是能好相与的人,喜欢上他是我的错,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嘛,讲究个命数,它就分成两种,一种叫一见钟情,一种叫日久生情,我觉得我和沈恪是后者,而且日久生情这个东西吧,也奇怪,通常到最后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要具体来说我是因为什么喜欢的沈恪,我自己也不知道,脑子里都是他,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没有他我觉得空虚寂寞恨,看他和长宁郡主在一起我不爽。   天阴了,带着六师兄的脸一起阴了,还有他的声音:“素兮,你的选择师兄不能干涉,但是有什么后果你自己知道,你三思过了么?”   我知道,六师兄又要拿他和韶阳郡主那段情史来教育我了,主题无非就是千万别跟有权有势的政治家谈感情,太伤感情。   我凝神定气,站直身体,对六师兄说了实话:“我三思过了,我要陪着沈恪。”   ※※※※※※   沈恪的归期定在两天后。   为了不让别人来搅合,我和六师兄都不打算告诉药王谷的人我们要去哪里。   这两天我依旧躲着沈恪,自从我跟六师兄坦白以后,六师兄就始终用一种我欠了他一大笔债的脸对着我,恨不能掐死我,我觉得,可能这个真相他不太能接受,当然,我自己也不太能接受,不然也不会躲着沈恪,但是六师兄这么悲愤就是他不对了,对于我来说,沈恪是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我不太能控制的住这种感觉,只晓得我要是跟沈恪也缴枪投降,那我是真的没救了,六师兄说的我未必不懂,这也是我现在纠结的问题。   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能不能该不该在一起又是另一回事。   我现在的感觉就好像,一根草在挠我的心窝子,我抓不着,又觉得心痒难耐,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再不想见,还是要见,我和沈恪要一起回燕国的,怎能不见。   我和沈恪在质子府门口遇见,准备上马车,沈恪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我猜大约是那一日他受了风寒,我却没有尽到一个大夫的责任,没去医治他,是我的错。   我以前以为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一件让身心都愉悦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真的没有什么好愉悦的,沈恪瞥我一眼,没有说话,我跟上去,抬到一半的手一顿,矫情了半天,只突出一个你字,沈恪身形也是一顿,侧眸看我,淡声道:“怎么了?”   我呛声:“行吧,当我好心被雷劈了,本来想给你治治风寒,不要就算了。”   沈恪继续做他刚刚未完成的动作,端坐在马车里等我:“药王谷果真奇特,看病是在大门口的。”   我跟上去,上了马车,六师兄也跟了上来。   相顾无言,一车寂静,沈恪在闭目养神,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百无聊赖地掀开车帘看风景,风景看到脖子都酸了,也不见沈恪说一句话,六师兄索性就开始看书,耳边除了车轮滚滚的声音,我就只能听见六师兄翻书的声音了。   当我再次准备掀车帘看一次风景的时候,无语的沈恪终于说话了:“你方才不是说,要给我看看风寒么?为何不看了?”   我啊了一声回头看他,差点扭了脖子。   沈恪已经睁开眼看我,一脸的似笑非笑,六师兄书册后面藏着的脸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我视若无睹,轻咳了一声搭上了沈恪的脉,如实相告:“风寒侵体,不过幸好你身体底子不差,所以大事没有,开副药喝喝就好了。”   六师兄“啪”的一声合上书册,朗声道:“许久不运动,素兮,为兄想下去骑骑马,你随意。”   我……又不会骑马,怎么随意。   偌大的马车就剩下我和沈恪两个人,我又一次无言以对,只好扯了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话题:“说来,你把质子府的人都安顿好了?”   沈恪道:“反正再也不会回去,也就随意了。”   我咦了一声,问他:“你怎么就知道不会回去了?你不是质子么?”   沈恪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的膝盖,回答我:“你觉得我这次是回去做什么的?”   我道:“探燕王的病,然后……”脑袋跟被雷击中了一样,我恍然大悟:“啊……我……”   我怎么会忘了沈恪的最终目的呢,如果燕王性命垂危,还一不小心薨逝的话,世子沈恂就要继位了,那沈恪就永远逃不了死的命运了,所以沈恪要搏的就是世子之位,甚至是燕王之位。   我叹气:“唉……可惜了一直爱慕你的长宁小郡主了啊……”   我脑袋又跟被雷击中了一样,没由来的一疼,猛地一抬头,又是沈恪那张笑得叵测的脸,想也知道刚刚他肯定又瞪我了。   沈恪语气带着调侃:“你好像很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嘛,也是,她的确能给我带来很多好处,那便打道回府吧。”   我抬手就是一挡,脱口而出:“别啊,都走那么远了,回去干什么啊,再说了,谁希望你跟她在一起啊,哪有人希望,你肯定是感觉错了。”   沈恪笑了笑:“是么,那当真是我感觉错了。”   我讪讪地笑了笑,暗自揩了一把汗,好一个沈恪,又准备耍流氓套话了,幸好我机智,没有全都说出来。   马车骤停,马匹嘶鸣了一声,四周陷入一阵不知名的死静,我突然紧张起来,看向沈恪,他却是嘴角微微一扬,淡淡道:“这么沉不住气,在这儿就动手,看来我那大哥又退步了。”   沈恪就这么端坐在马车里,什么话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做,闭目不语,马车外厮杀声一片,刀剑相碰的声音交相迭起,我紧张六师兄的状况,又怕出去了成为他的累赘让他分心,纠结的很,我攥紧了衣服急得快出汗,和沈恪淡定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抖着嗓子问他:“你……不出去?”   沈恪随口道:“如果我的手下连这些刺客都挡不了,还做护卫干什么?”   我急了:“可是六师兄他还在外面……”   沈恪终于又睁眼了:“那你求我。”   我想也没想:“求你了沈恪……”   沈恪笑了:“求我也不去。”   我怒了,准备掀帘子出去:“算了,你不去我去!”   手腕一紧,我回身一看,是沈恪隐隐发怒的脸,语气都带着淡淡的怒气:“你乱动试试看。”   我冷哼一声,坚持要出去,结果肩膀一麻,该死的沈恪居然点了我的穴道!   我被他端端正正掰回去坐好,嘴角被他凑过来的脸轻轻一触,他一笑:“别乱动,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   ☆、白素兮VS莲花(第一回合)   这一场一进入燕国就遇到的刺杀在沈恪的加入下,加速了结束的进程,沈恪回到马车上的时候面色未变,只稍稍整理了衣袖,朗声道:“继续走吧。”   于是马车又咕噜噜开始动起来了,我全身麻着问沈恪:“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解穴?”   沈恪侧头看我,恍然大悟:“哦,我忘了。”   肩头又是一痛,我忙不迭儿地要活动筋骨,拗手臂的时候恍然想起来一件事,刚刚沈恪下马车前……他下马车前……   手僵在半空中,久久的凝视,沈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看我做什么?”   我本能的反应是:“你没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沈恪睨着眼看我。   我默默地垂头,继续活动筋骨,总觉得应该是时候问问沈恪了,虽然现在这个地点不太好,这个时间也不太好,但是我这个人比较有求知欲,如果心里有疑问,还是希望一次弄清楚。   于是我盘算了一下该怎么问沈恪。   如果我这么问:“沈恪,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一定会回答:“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永远在口是心非的家伙。   如果我那么问:“沈恪,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他一定会回答:“明明让你回去想清楚的人是我,你现在却来问我有没有话要说。”   靠!我都能知道他的答案了我还问个鬼啊。   沈恪你主动一点说要死么!   在我三思的时候,始终闭着眼的沈恪一手握上了上来,我抖了抖,下意识地扭头看他,他一张那么好看那么迷人的脸这么盯着我看,我也是醉了,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他开口:“素兮,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我第一反应:“没有!”   沈恪微微一皱眉:“你确定吗?”   我不确定啊。   我:“我……”   沈恪靠过来,舒展了眉头:“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看不出来?”   我被他握着的手已经默默地出了一手心的汗,我怂了:“看……看出来了……”   沈恪又问:“那看出来了,你有话要说么?”   我抬头:“多谢你。”   他握我的手紧了紧:“没了?”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连忙低头:“对不住。”   我觉得沈恪现在一定很想掐死我。   手被慢慢地松开了,我茫然地抬头看他,却从他从来莫测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哀伤,我想,肯定是我刚刚的表现让他失望了,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啊……   沈恪的声音低哑:“素兮,是我保护你保护的不够好么?还是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让你始终在受伤?”   我诺诺道:“这点你确实没说错,但是……”   我停了停,续道:“但是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毕竟每次都化险为夷了。”   沈恪这次连声音都带着点哀伤了:“所以呢?”   我快哭了:“所以既然是你喜欢我你干嘛老问我有没有话要说,你有病么!”   沈恪脱口而出:“但你有药啊。”   我怒了:“你是男人么,那你不能主动点说么?”   沈恪退后了一点,眉头又是一皱,不解的看着我:“你觉得我还不够主动?我哪里不主动了?嘴上?我觉得我嘴上挺主动的,你怎么会觉得我不主动?”   我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猛然想起来他说的那个嘴上是指哪个嘴上,脸腾地一红,差点一巴掌扇上去,我捂脸抱怨:“沈恪你不要脸啊!你占我便宜啊!”   手被无情地握住拉下,紧接着脸就被他捧住,下一刻就被他毫无征兆地吻住,我错愕地睁眼看着他,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早就放开了我,嘴唇停在我的嘴角,我能感觉到他的笑意未减:“就这样主动,不够么?”   我紧咬着下唇忍着,还是扶着额头问他:“你说一句喜欢我不行么?”   沈恪依旧捧着我的脸,额头快要抵到我的额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我:“白素兮,我喜欢你。”   马车一个颠簸,我一头磕上了沈恪的额头,“砰”的一声听着都疼,我扶着额头捂着嘴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才对嘛。”   我从来没想过,我收到的第一份正儿八经的表白居然是在一辆马车上,而且还是在我的逼迫下,沈恪才总算说的实话。   我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你确定你是自愿说的这些话,不是我逼你的啊。”   沈恪回答:“嗯,我确定是我自愿说的,那你呢?”   我抬头:“我什么?”   沈恪做出思考的样子,给我揉了揉额头,接着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那我说了,你又要说什么呢?”   我装傻:“我要说什么?我没什么要说的啊。”   沈恪按在我肩膀上的手稍稍收了收,用了点力气,我赶紧讨饶:“你别这样啊,你这算是威胁么,你不能屈打成招啊,我家白老头说了,女孩子家要矜持的。”   沈恪失笑:“嗯,你爹教育的没错。”   我得意地一扬头。   沈恪打断我:“可是用在你身上就不太合适了。”   我:“……”   ※※※※※※   沈恪知道我对于他那个旧爱尹宁来说是个危险人物,为了不让我再受到她的虐待,他决定把我直接弄回他府上,六师兄到了燕国王都门口就跟我们分道扬镳去山上找药材了。   因着燕国和兆国毗邻,所以民风差的也不太多,连同建筑都差不多,上次来的时候我没多注意看,这一次好好看看,觉得也就这样了,没什么大区别。   沈恪的身份是久别未归的质子,燕国王都里多数大臣都是秉持着基本这辈子都见不着这位公子的心态默默地哀伤,面上又不敢表现什么,如今沈恪回来了,他们也没敢一股脑儿全出来迎接,搞得好像很希望他回来跟世子沈恂一决高下一样。   于是来迎接的只有礼部的人。   沈恪的旧宅好久没有人居住和打扫,看上去有些沧桑,门口凄凄凉凉的,只有两个打扫的老仆人,看到沈恪回来的时候几乎感动地要潸然泪下,丢了扫把就迎上来:“是公子回来了。”   沈恪立在那里,对我道:“你先进去休息一下,我进王宫里一次,等我回来。”然后又对老仆人道:“阿陈,带白姑娘进去休息。”   我点点头:“嗯,你自己小心。”   目送沈恪离开以后,我叹了一口气准备进去,却觉得背后突如其来的一凉,我猛地一回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唯有石狮子一尊,正纳闷间,阿陈问我:“白姑娘怎么了?”   我回过身来,说了声没事就进去了。   我能确定刚刚一定是有谁看着我,那种感觉我太能体会了,当初沈恪就是这么看着我的,谁啊,要跟沈恪那么看我。   沈恪的旧宅跟在兆国的质子府几乎如出一辙,看来不是兆王的品位比较高雅,其实就是沈恪的品位比较高雅,我被带去了一个厅堂里坐着,仆人很友好的给我倒茶,嘘寒问暖,享受间,阿陈来报:“白姑娘,外面有一位公子要见你。”   我问阿陈:“你们这儿除了沈公子还有别的公子?”   阿陈摇头:“不是,那公子说是白姑娘你的师兄,姓戚。”   我一口茶水喷在地上。   你奶奶的,还是让那厮跟来了。   怪不得啊怪不得,刚刚那道眼神那么犀利,不是戚珩是谁。   我吃力地摆摆手:“去请他进来。”   戚珩幽幽怨怨地进来了,带着两个黑眼圈另配一圈胡渣子,他这个颓然的样子只能是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真真可怜见的。   屏退左右以后,我动了点恻隐之心,同情地看着他:“你要不要先去睡一会儿啊。”   戚珩怒气腾腾:“睡什么啊睡,白素兮你出息了啊,学会跟人私奔了啊。”   我道:“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怎么到你嘴巴里就变了味儿了,戚珩,你不会是脑子被雷劈了吧。”   戚珩气得要掀桌:“就当我脑子被雷劈了好了,可你早说你选了沈恪不行么,瞒着我干嘛,怕我抢婚啊。”   我道:“嗯,可抢你也抢不过,我是为了你的面子考虑。”   戚珩咬咬牙,没有再跟我争下去,摆摆手,侧过身去,咬牙切齿:“你别以为我是来干嘛的,我没放心不下你,你多厉害啊,我就是来替师父问问,你要些什么嫁妆,回头好给你准备准备。”   我疑惑不解:“难道不是整座药王山么?”   戚珩:“……”   在我和戚珩斗嘴间,阿陈又来报:“白姑娘,世子妃来了,准备接驾吧。”   这次换我被雷劈了,我僵在原地,脸色不太好。   戚珩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小十三你厉害啊,跟大嫂都搞好关系了,她都这么殷勤地来看你。”   我摇头:“不是,她是沈恪的旧爱。”   戚珩陪我一起被雷劈:“哇,这么复杂啊,拿出你的勇气,打败她!”   我开始挽袖子:“你等会儿拦着我一点,我要是看到莲花姑娘想动手你就劈晕我。”   戚珩拦了拦我:“别啊,我们现在是文明社会,不要这么暴力。”   我反驳他:“现在这世道这么乱,文明给谁看!”   杀气腾腾间,一阵清新的莲花气息扑鼻而来,把我打击的体无完肤,上次来燕国的时候,我没能有幸一睹尹宁的芳容,今日一见,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未语先笑间,我知道我已经败了,在她面前我自愧不如。   我站在那里看她走进来,她笑意更深,淡声道:“白姑娘好。” 作者有话要说:  沈公子的表白……简直简单粗暴,还有这个地点问题……   为什么是在马车上啊喂!(╯‵□′)╯︵┻━┻   差评!!   ☆、白素兮VS莲花(第二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个中篇,你们有没有闻到快结局的气息,反正我闻到了……   求别打我,我绝对是亲妈,绝对是HE绝对是1V1,看我真诚的眼神= =   好吧你们看不到我的脸,嗯……   不要觉得这章后面节奏快,那是因为我打算后面倒叙一会儿的来着……   下一本是现言,我要意淫自家男神,存稿中,欢迎事先收藏   定神,凝气,如遇强敌,收放自如,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不能自乱阵脚,在她面前,气势不是重点,重点是说话的艺术。   但是……我哪里来的说话的艺术?   我想想面对带着这种气息的女子我要怎么应对。   首先,你不能说她是错的,因为当你说她不对的时候,她总能摆出一副委屈的姿态,期期艾艾的好像你在欺负她,好像是你不对,颠倒真假。   简直让人无语。   其次,你还不能对她爆粗口,这样更正中下怀,让她更有发挥的余地。   简直让人更无语。   最后,跟她打太极就对了,她说什么你就“嗯嗯啊啊”“是是对对”含糊过去就行了,在不了解敌方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行动比较好,尹宁此番前来,并非善茬,也不清楚她的真正目的,所以不能轻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情敌,不是世子妃,是情敌,不是世子妃。   戚珩凑过来耳语:“你确定要在这里做掉她哦,你还没过门就这么凶悍真的大丈夫么?”   我耳语回去:“少废话,这里是沈恪的地盘,她一听说我来了就忙不迭儿地跑过来,太失策了,关门打狗听过没有?”   戚珩点头:“听是听到过,但是……打狗还要看主人听过没有?”   我一愣,竟然觉得戚珩第一次说话说得这么有道理,我点头表示赞同:“有道理,那我等会儿下手轻一点。”   戚珩:“……”   我和戚珩一来一去这么多句话,世子妃终于挪动莲步到了面前,以一个优雅地姿势正准备低头弯膝盖。   于是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一步弯的比她更深,托住她,抢先道:“世子妃莫不是没吃饭,怎么连膝盖都软了?”顺手再搭上她的脉,若有所思:“内火稍稍烧的有些旺,来点菊花泡茶喝应该能灭火,咦,怎么脉搏越来越快了,世子妃你在心慌么?是不是透不过气了,让我看看舌苔,张嘴伸舌头,啊——”   尹宁微变的脸色着实让我吓了一跳,倒也听话的张嘴了,盯着她那个丁香小舌看了半天,我皱眉:“嗯,舌苔还挺干净,但是你缺乏锻炼啊,要多动动,你打太极么?”   尹宁收起舌头,朝我有礼貌的一笑:“那白姑娘为何要跟我打太极?”   我满含歉意:“不好意思,这是民女身为大夫的职业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有病的就想治治,可能就是所谓的职业操守吧,嗯,一定是这样的。”   尹宁两眼放光,紧紧握着我的手:“那不如白姑娘来做我的贴身医女吧,我的确近日觉得身体不适,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白姑娘觉得怎样?”   我歉意更深:“不好意思,世子妃来晚了一步,公子恪已经提前预约了我了,恐怕……”   尹宁那一脸得体的笑僵住,说话稍稍磕巴了一下:“那要如何才能……得到白姑娘?我是觉得白姑娘医术高明,定能料理好我的身体……”说着说着就要哽咽了。   得到……这个词……   我道:“世子妃赞誉了,但是这事儿我做不了主,你得问沈公子来着……”   门外面隐出一个人影,我往那里探了一眼,手指了指尹宁身后:“哝,沈公子来了,你亲自跟他商量吧,要是他肯,我保证再也不推脱。”   沈恪信步而入:“大嫂,素兮已经签了卖身契给我,你这是要赎她么?”   尹宁闻声回头,又循着沈恪的脚步转了回来,转身间,眼睛里已经噙着几颗晶莹的泪花,只要她自己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哭的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啧啧,比沈恪还要演技派。   她笑曰:“那……你要多少呢?”   沈恪一脸好笑的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笑话:“原来在你心里,一个人是用金钱来衡量的?那你认为素兮值多少?”   犹记得这一日,尹宁颓唐的离开,走之前脚步虚晃了两下,手撑在门边上,留给我们一个落寞的背影,语气带着无奈和哀伤:“我知道你一定还是在怪我,所以用这种方式来折磨我,我不怪你,都是我自作孽,我咎由自取……”   我有点于心不忍,她这话我怎么就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呢,说得好像真那么回事一样,我快冲动起来的时候,戚珩扯了扯我的袖子:“冷静一点,再忍一会儿她就出去了,忍住!”   我扭头表情纠结的跟戚珩比着嘴型:“你说她怎么这么欠揍?”   戚珩一摊手,嘴型比回来:“这就是欠揍的最高境界,爱揍不揍。”   我完败了。   我有气无力地问没事人一样的沈恪:“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恪嗯了一声:“王宫里重兵把守,世子已经在行动了。”   我颓废道:“那你还挑这个时候回来,你不怕他连你一起做掉啊。”   沈恪答非所问:“这么多年,他有哪一次真的成功了么?”   我想了想,诚实道:“没有。”   沈恪点头称赞:“嗯,那就对了,你就乖乖待在这里哪儿别去。”   我等着他跟我提尹宁的事情,结果他一句没说,在这儿继续跟我打太极,我问他:“那要是你的阿宁,呸,世子妃隔三差五就要来串个门怎么办,她那样的我应付起来太累了,比长宁郡主累多了,惹不起。”   沈恪终于皱眉了,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把眉头皱的更深,终于吐出了一句话:“素兮你……”   我总觉得有什么液体从我鼻子里流出来了,以为是鼻涕,先吸了吸,结果加速了流出来的速度,我抬手就是一抹,结果却抹了一手血,我诧异了一下:“哇,原来是我肝火比较旺。”   戚珩也很诧异:“哇,小十三你都旺的流鼻血了,快仰头。”   在戚珩的帮助下,我止了鼻血,鼻子里塞着两个棉花跟沈恪打哈哈:“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一直觉得到你们燕国水土不服,嘿嘿嘿。”   沈恪神色依旧凝重,问我:“你确定你没事?”   戚珩在旁边帮腔:“她怎么可能有事,不就流个鼻血么……”   我摇头:“没事,可能就是肝火烧的旺了点。”   沈恪轻轻唤了一声:“素兮……”深情脉脉。   我脉脉回去:“沈恪……”   戚珩造反了:“喂你们到底有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啊!”   我:“……”   沈恪瞥一眼戚珩:“哦,原来是戚兄,方才没有认出来,你怎么也来了?”   戚珩:“……”   我很清楚沈恪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所以这几天我就没去打扰他,他每天见这个人见那个人,跑进跑出,虽然在生活上事无巨细地对我进行照顾,但我还是很识相地没有麻烦他什么,等他忙完了再说。   接近冬天,原本就挺阴冷的燕国更冷了,我哆嗦了两天,还是问沈恪要了件大氅来穿穿,结果却流了两天的鼻血。   戚珩担忧地把棉花往我鼻子里塞:“素兮,这么冷的天,你还能把肝火烧这么旺盛也是个人才,看这血流成河的。”   我腿都软了:“少废话,别老吓我,我会不会失血过多而死?”   戚珩收拾收拾东西道:“比起某些事……嗯……你流这点鼻血还不至于失血过多而死。”   我踢了他一脚,戚珩咬牙切齿地捂着腿瞪我:“算了算了,当我好心被雷劈了,但是素兮,你这鼻血确实流的奇怪啊,我没发现你脉象有什么奇怪的,肝真的没事,这两天也喝了红枣汤补了没用,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自己换了个棉花:“可能水土不服。”   结果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床上,床边坐了一个神情凝重的六师兄,旁边是眼袋和黑眼圈更深的戚珩。   我动了动无力的四肢,六师兄按下我,皱眉:“素兮,你怎么搞的,把自己弄成这样?”   我挥挥手:“就流点鼻血说那么严重干嘛。”   六师兄对戚珩道:“十一你先出去,我有话要跟素兮说。”   戚珩哦了一声就出去了。   我不解地看着六师兄:“什么事这么神秘?”   ※※※※※※   人常常说,不要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我觉得这一点我发挥的挺好的,至少我至今做的任何事情都没有能让我后悔一辈子。   并且我觉得我做的任何事都能用一个很好的理由说服自己,告诉自己,我这么做没有错。   这个想法强烈到自从我硬拉着沈恪拜了天地洞了房,最后离开他之后,我就没觉得我做错任何事。   离开的那天,戚珩在马车上忐忑不安:“素兮,你这算是骗婚么?”   我靠在窗边沉思:“不算,但是我骗了他的身心是真的……”   戚珩:“素兮……”   我:“安静!”   戚珩:“……”   我告诉沈恪,因为我是兆国人,又跟世子妃有点恩怨,待在燕国实在不太合适,万一世子恂拿我开刀或者威胁就不太友善了,为了让他没有后顾之忧,我还是决定先回药王谷避一避,等他大功告成了我再回来,沈恪那时候沉浸在夺位的腥风血雨中,觉得我说的颇有道理,所以没有多想,直接同意了我回去。   可是,对不起,沈恪,我回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六师兄知道我不会回去了,又知道我担心沈恪身上的毒,于是很好心地留了一套治疗方案给沈恪,这也是他研究许久得来的。   我觉得我可以走的很放心。   回到药王谷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直到我家白老头来敲门,我从小就觉得白老头虽然长得俊,但是看上去老气了点,皱纹多了点,当然我也清楚这是因为当年我娘的死才造成的,一日未见,他好像比昨天更苍老一点了。   白老头搂着我:“素兮啊,是爹不好,一直没有好好关心你的身体……”   那天我和白老头一起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我问他:“从前你就是这么跟娘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的么?”   白老头说:“她喜欢看,我就伐了几株树,自她去了以后,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树又长回去了。”   我感慨了一句:“老爹,你老说让我找到自己的幸福,我找到了,现在想想,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觉得很幸福,六师兄说,爱一个人,就是愿意跟他去任何地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其实我觉得,爱一个人,只要他永远在我心里就好了。”   从前,我不理解什么是爱一个人,还总嘲笑六师兄一直为情所困,现在轮到我自己了,我就觉得自己也挺好笑的。   白老头问我:“既然心里舍不得,为什么还要走?”   我笑了:“你要这么想啊,要是我留下,切不说会不会影响他的事业,就算是过了最后一段最美好的日子,到头来还是失去了,不会更痛心疾首么?”   我用手肘顶了顶他:“老爹,我相信这感觉你肯定特能体会,我娘走之前,你一定跟她过了最美好的日子,可最后呢?”   白老头沉默了。   我起身抱膝坐着,头顶一暗,是戚珩来了。   白老头就起身离开:“十一,你陪陪素兮,我和子悦去想办法了。”   戚珩往我身边坐下,一言不发。   我推了推他:“干什么,我爹不是让你多陪陪我么,不说话陪什么陪?”   戚珩闷闷不乐,我知道他在难过些什么,虽然很少见他生气和难过的样子,但是闷葫芦能闷成这样也是蛮拼的,终于,他说:“素兮……”   我催他:“别婆婆妈妈的,有话就快说,老是叫我干嘛。”   戚珩狠狠地捶了捶地:“都怪我,没有早一点发现。”   我被他吓到了,只好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别这么激动,你医术不精,没发现也是好事,你看我这不还没毒发身亡么,况且六师兄已经去想办法了,说不定有救呢,别这么悲愤。”   我没告诉戚珩,六师兄说了,这毒最少三个月,最多一年,找不到办法,我必死无疑。   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毒,一直隐在我身体里,隐的很好,连我爹都没有发现,如果我一直身体倍儿棒,那带着这个毒也没什么大问题,只不过那日我在郑国被毒蛇咬了一口,余毒一直没能清干净,两毒一触碰,就激发了一下,毒上加毒,终于伴随着我的鼻血爆发了出来。   虽然我不是什么大仁大义的人,我还是要为沈恪考虑,对于他来说,现在要的是一心一意对付他大哥,所以我只能稍稍伟大一点,牺牲自己可能跟他是最后一段美好时光的日子让他安心夺位。   至今我觉得嘲讽的是,我以前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现在好不容易和那个人在一起了,我却要死了。   戚珩问我:“那如果他一直等不到你回去,找过来了怎么办?”   我故作轻松:“这么多年来,你见过哪个人能找到药王谷的真正位置?”   后来的两个月里,我一直在听说说燕国的事情,说到自我离开的那日起,病重的燕王一直在召沈恪进王宫,还刻意屏退了世子恂,有心人就开始猜测是不是老燕王有意要改立世子了,想想又不太对,公子恪长年在外做质子,一没权二没势三没兵,只能妥妥被虐,况且燕王从来都是偏爱世子恂的,不会突然改立世子。   可结果却是,燕王在病情稍稍好转以后,并没有让公子恪赶紧回去兆国做质子的意思,虽然兆王派人去慰问病情,倒也没有表达了让沈恪快些回来。   沈恪再入燕国朝堂,没有锋芒毕露,只是帮着打打下手,野心半分也没露出来,世子恂却自乱阵脚,麻痹大意,丢了手上好几张牌,做事毛手毛脚,眼见着沈恪的地位越来越高,竟然一不做二不休,在沈恪离宫办事的几天,领兵逼宫夺位。   原本打着如意算盘的沈恂以为自己能顺利登上王位再慢慢收拾自家小弟的时候,却发现应该在外办公务的沈恪出现在了王宫里,手上已经接管了他的兵马,用了他永远也想不到的手段,默默的将他的一切夺了过去,而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他满脸写着恨铁不成钢的燕王老爹。   燕王在看着自己培养这么多年还这么不争气的逆子一下子心力交瘁,宣布完废世子,改立沈恪为世子,将沈恂终身监|禁的旨意之后就中风绝倒过去了。   从回去到拿下世子位,沈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   远远短于我的想象。   这些都是戚珩专门为我去打听的。   在燕国经历了大变动之后,兆国郑国蠢蠢欲动,好像在酝酿一场大阴谋。   而我发现我要面临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到来了,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所以我依照惯例,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又是六师兄一脸沉重的坐在我床边,比上一次脸色还要难看。   我扶着额头叹息:“是不是毒又加深了?”   六师兄沉默了一会儿,哑着嗓子道:“素兮,你有身孕了……”   ☆、最终回(第一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我不如日更至完结吧……   时至今日,沈恪那日的神情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站在山中树林里,戴冠束发,身上白衣未变,披了一件白色大氅,就这么站着,不言不语,戚珩代替我走出去跟他说话,我本来不想去的,但是六师兄看我那个怂样就受不了,拖了我就往外跑:“来来来。”   我扶着腰扭扭捏捏:“你再拖我试试看,你再用力试试看,我要动胎气了啊。”   六师兄直接拽了我往树上蹿:“你倒是想动胎气,当我们药王谷这么多师兄弟都是用来摆设的么。”   我被六师兄抓去了树上蹲着看沈恪,这已经是沈恪站在这里的第二天了,他从昨天站到现在几乎动也没有动过。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怎么,我忽然就觉得鼻头一酸,愣是别过脸去没看,六师兄在旁边啧啧道:“是个硬汉子啊,你看他站在那里都是一股贵气,就是这脸色不太好看啊,小脸刷白刷白的……”   我打断他:“你安静点行不行啊,你当他聋子啊。”   六师兄就悻悻地不说话了,把我扶着坐稳当了点。   戚珩来了,他一派自然地走到沈恪面前,跟他说:“沈公子你还是请回吧。”   沈恪吞吐着白气,淡淡道:“让素兮出来。”   戚珩叹了口气:“素兮不会跟你回去的,你离开吧,国事繁忙,身为燕国世子,你真不适合留在这里。”   沈恪继续平静道:“让素兮出来。”   戚珩无语了,默默转身道:“素兮真不会跟你回去的,如果你执意要等,我也赶不走你,你随意。”   沈恪比我想象中的要稳重、淡定、坚强,至少他没有抓着戚珩穷摇,问他“为什么素兮不跟我回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一点来看,我还是颇为欣慰的,他选择用最安静的方式等待我的答案。   而我却没有打算给他答案。   戚珩本来想着是不是要跟我合着演出戏,说我变了心跟他跑了,所以才不要沈恪。   我白了他一眼,回答他:“我本来不想打击你的,但是你觉得你除了身体比他健康一点以外,还有哪一点是比他强,且强到盖过所有的弱点供让我选择的。”   戚珩气得差点吐血。   六师兄担忧地看着我:“那你这样一直不见他,你就不怕他把整座药王山夷为平地?”   我道:“沈恪不会的,他是文明人。”   于是文明人沈恪就在这里站了足足三天,滴水未进。   连三师兄都于心不忍了,劝我出去见见他,或者说说实话。   我道:“随你们说我矫情也好,作也好,任性也好,我白素兮就是这样一个人,沈恪还年轻,说难听了,我可能只是他漫长的人生中一个过客,他身为王族的人,注定不可能这一辈子只有我一个女人,只要他过了这个坎儿,以后就会更坚强,我这是为他好。”   六师兄打击我:“到底是为他好还是怎么样,要是你死在他面前,他能接受你的死,那他一样能坚强,说穿了还是你自己自私,你只是怕自己坚强不了。”   猛地被六师兄戳中心窝的一番话点到,我心里一阵绞痛,确实,六师兄没有说错,是我自私,我怕死,怕死在沈恪面前。   我身上的毒和我娘当年中的一样,这个毒遗传给了我,我比我娘更严重在,我体内还有没有清干净的蛇毒,比较难解决,比沈恪身上的毒还难解决。   六师兄和我家白老头虽然一直安慰我说,很快就会有办法的,但是我知道他们真的只是在安慰我,我爹当年没有办法救我娘,现在怎么可能有办法救我,所以我必死无疑,可我不能让沈恪知道这些,沈恪是个不太会表达的人,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肚子里,当时我会中蛇毒也是跟他有关,他面上一定不会说什么,心里一定会难过的要死吧,他会觉得是他害了我,要是脑子一根筋搭住了要殉情那就真的罪过了。   我选择离开,只是不想给沈恪压力,也不想给自己压力,留在沈恪身边,我有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沈恪我中毒了,要死了,结果就是,我和沈恪两个人每天都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以泪洗面浑浑噩噩,这不是我要的结果。第二,不告诉沈恪我中毒了,继续跟他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可我心理承受能力没有这么强,我没有办法在知道自己可能随时都要死的情况下每天还强颜欢笑,等我骤然死亡的时候,沈恪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我原来的想法是,早死早超生,等沈恪知道我死了的时候已经成了定局,他不能改变什么,我也没有跟他过过什么开心的日子,淡淡的感情总比海誓山盟来的好过去。   可天有不测风云,我在这个时候有了身孕,我原本还挺怕死的,现在是千万分的不想死。   人都说一旦女人母爱发作起来,十朵白莲花都不够她圣母的。   我觉得我现在就满怀着一腔加一肚子慈悲圣母情怀不能自已,在我知道自己有了的那一天,我握着六师兄的手声泪俱下,表达了我一定要生下这个娃的决心以及决定决不放弃治疗的决心。   六师兄神色凝重,就跟那天在郑国和平原君最后一战那样沉重,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就算你的身体撑不到他出生的那一天,你也要坚持要这个孩子?”   我咬着嘴唇抽抽噎噎地点头。   这是我和沈恪的孩子,我有责任保住他,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   在回想这些的时候,已经是沈恪等我的第三天晚上了,我在树上坐着,寒风过,沈恪将身上的白大氅紧了紧,我心念一动,动了点私心,鼻头又是一酸,真的哭了出来。   戚珩也上树了,顶着一副欲言又止的嘴脸。   我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交给戚珩:“用这个给我孩子他爹弄杯茶,你懂我的意思。”   戚珩接过瓶子叹气:“唉……何必呢素兮,真要这样么。”   我推了他一把:“快点去,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戚珩把我带下去以后就去了,我动了两步,还是止住了步子,躲在树后面,捂着嘴忍着泪看着沈恪把戚珩端给他的茶喝下去了。   我深深地记得他当时的眼神,那样的无奈,那样的伤心,苦涩地看着眼前那碗茶水,嘴角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嘴角,哑着嗓子说了一句话:“素兮,我尊重你的决定……”   不到半刻,沈恪就倒下了,阿鹿扶着他惊慌道:“戚公子,你给世子喝了什么啊。”   戚珩尴尬地笑了笑:“就是点迷药,你快让人把他带回去吧,他站在这里也影响我们药王谷做生意啊。”   看着阿鹿犹豫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背起了沈恪离开,我还是没忍住追了两步,两步后,停了下来,泣不成声,我蹲在地上哭,合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白老头走到我面前,为我撑着伞,我仰头看着他,他朝我苦涩地笑了笑:“小素兮,乖,快起来,这样压着对孩子不好。”   我站起来接着哭,抱着白老头哭。   我记得,这是我十八年来,哭的最伤心的一次,白老头拍着我的背安慰我:“乖素兮不哭了啊……苦了你了啊……”   从现在开始,沈恪就是我生命里遇见过,触碰过,却再也没法在他怀里哭的人。   我从前不知道我对沈恪的感情有多深,现在失去了以后才知道,望着他背影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他。   ☆、最终回(第二回合)   自我生下沈遇到现在,已经两年了,仔细算了,我也离开沈恪三年了。   嗯,不知道为什么,我活过了六师兄对我最多一年的预期,虽然身体一直很不健康,但是我活下来了。   三年里,六师兄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我,是不是要回去沈恪那里,毕竟我没死,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再怎么说也是他嫡长子,尽管我没有封个世子妃,但作为孩子他爹,沈恪是有权利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的,纵使他这么多年都是单身。   我看着我儿那张跟沈恪相似度高的吓人的脸有些忧郁,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咳嗽了两声:“我现在死活都不定,先不要出现的好,如果哪天我真不行了,再把沈遇送过去也不迟,其实说实在的,我真不想我儿子以后做个政治家,做大夫不也挺好的。”   我儿他坐在草地上捣鼓着药罐子,仰着头朝我笑,我瞅着他一时失神,戚珩在旁边叹气:“你从前吧,每天看着沈恪那张脸,现在吧,每天看着缩小版的沈恪那张脸,你也不怕精神分裂。”   我扶着额头:“其实我已经精神分裂了,天啦,你说他以后会不会跟沈恪长得一模一样,你说他怎么就一点都没继承我的特点呢。”   戚珩不动声色地抢过沈遇马上要塞进嘴里的草,把他抱起来:“我干儿子要是像你,那是真完蛋了。”   我抢过我儿:“闪开,别教坏我儿子。”   我怀着小沈遇的时候,六师兄一度担心我挺不过去,因为那段时间我日日头昏脑涨萎靡不振,虚弱不已,六师兄看不下去,劝我要不就别要沈遇了,我死活不肯,每天坚持吃那些苦的要命的药,能怎么补就怎么吃,只要对身体好,再苦也吃,结果生的时候依旧疼得死去活来,难产是意料中事,我本来是做了必死的决心,想着如果生不出来就让六师兄给我把肚子剖开把娃拿出来,六师兄一边掐着我人中一边威胁我:“小十三你敢放弃,我现在就去找沈恪过来你信不信!”   我信了,卯足了劲儿把沈遇给生出来了,生完以后我依旧觉得自己要死了,我都看见我娘了,我本打算说个遗嘱,结果我娘却含笑看我,对我说:“素兮,要好好活下去。”   后来,我在睡了三天三夜以后,总算养回来一点神智,醒了过来,我看见我家白老头又苍老了一圈,抱着我儿在床边老泪纵横。   六师兄说,我的毒因为在生产完以后,暂时被压了下去,倒也是个奇迹,我也觉得我是个奇迹,为了保险起见,我问他我儿子身上有没有中毒,六师兄摇了摇头:“这个还不清楚,目前来看是没有的,但是你当年身上也看不出有毒,所以……还是一样,只要不激发出来,或许没事。”   这也是我一直将沈遇带在身边的原因,我怕他出事,怕他万一中毒怎么办,所以我每天都用那喷发的更加厉害的母爱光辉照着他。   儿啊,为娘希望你平安成长。   每当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六师兄都恨不得抽死我,装什么沧桑。   那日沈恪离开以后,真的如他所说,尊重了我的决定,他没有再来找我。   戚珩知道我内心还是放不下沈恪,就时不时还是出去打探消息,经常报喜不报忧,好比说,他打听到,老燕王中风,沈恪就开始渐渐把持朝政,沈恂在那场丧失智商的政变以后就被囚禁了,没有赐死,但是生不如死。   我嗯了嗯,没多做评价,戚珩权衡了一下,还是说道:“至于前任世子妃嘛,听说是法外开恩给她暂居本家。”   我抚摸我儿子背的手稍稍一顿,戚珩就立马解释道:“这个也不是沈恪的意思,听说是尹相国拿她女儿的幸福生活换忠心,只要给他女儿好生活,他就死心塌地跟着沈恪。”   我评价了一下:“嗯,是个好父亲。”   戚珩又道:“不过我好像听说,新上位的世子恪表示,没有尹相国燕国也不会少块肉,并且表示,民以食为天,如果尹相国要表忠心,不如去种田养活一国的人,所以最后派给他百亩良田种地去了。”   我哄着儿子睡觉,评论了一句:“嗯,这是他的风格。”   戚珩懊恼道:“不过他是真没处理世子妃来着,素兮,你都不想说什么么?”   我茫然:“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让他赶紧赐三尺白绫给世子妃?现在的燕王已经不成器了,就等着他薨逝了,沈恪刚刚坐上世子位,要的是人心……算了,我不想再说,让你思考能力范围外的事情也是为难你了。”   戚珩:“……”   三年里,我没有从戚珩嘴里听到任何关于沈恪要娶世子妃的消息,只有关于他如何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虽然不知道是戚珩刻意瞒着我还是真的没有,我就本能的觉得,不知道的就是没有发生的,当年他说的要和郑国联手解决兆国这件事,也在半年前开始了。   药王谷位置隐蔽,从来都是惹不到祸端的,只晓得兆国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依然□□的坚持了大半年,紧接着,郑国也爆发了内乱,郑世子死于阵前,郑王大受刺激,第一反应是平原君弄死了自己儿子,却不想平原君早就架空了他的权力,等郑王要派人去拿下平原君的时候,已经被反将一军,当场猝死。   平原君当日继位为新郑王,封韶阳夫人为王后。   这件事是铺在台面上说的,六师兄听完以后就转身悄声无息地离开了,我走出去看他,他确实一副颓唐的模样。   我无言以对,也没法安慰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人一辈子都有一个心结也不是坏事,就好像我现在也有了一个心结一样。   黑漆漆的小树林里,六师兄打着灯,颀长的身影映在草地上,我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背影这么坚毅。   不可动摇。   六师兄淡淡道:“其实啊素兮,我从来没有跟人说过,我其实是郑国人,还是郑国本来的公子,理论上来说,我该称韶阳一声二嫂。”   我怔在原地……   我原本以为我会震惊的大喊大叫,甚至晕过去都有可能,但是这样出乎常理的冷静好像更让六师兄头疼。   六师兄回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半天才吐出一句话,说道:“哦,怪不得你也姓赵。”   六师兄很不理解我的冷静,依旧看着我,开始用他的理论给我洗脑:“素兮,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坚持了么?”   我一直都明白啊。   当年六师兄的母妃也是所谓的妖妃,清君侧的时候她就干脆把襁褓中的六师兄送了出去,让贴身嬷嬷照顾了。   我觉得我儿子比六师兄命好一点,至少我不是妖妃,至少……我还不一定要我儿子去沈恪身边,虽然这对沈恪很不公平来着。   但是难保万一沈恪看了儿子就不还我了,那我真是要哭瞎了,我儿子是我的命,我就仗着他给我送终了。   六师兄道:“素兮,你不明白现实的残酷,你舍得让你儿子卷入什么腥风血雨么?”   我想了想,回答:“卷不卷不是我说了算了,但是我如果哪天真的不在了,沈恪他有权利知道我跟他有个孩子,他是孩子他爹,有义务抚养孩子。”   六师兄挤出一个字:“你……”   那天晚上我揣着六师兄隐瞒所有人的秘密例行公事地晕了过去。   郑国的内乱给了兆国一个喘息的机会,打反击战的时候击溃了郑国,平原君狡猾,适时退出了这场三国之间的争斗,沈恪也没有自乱阵脚,虽然没有灭了兆国,但是提出了割地的要求。   割的正是我药王山所在地,青州。 作者有话要说:     ☆、最终回(第三回合)   签订割地条约的日子将近,戚珩突然还是不提沈恪的事情了,他不说我就不主动问,只知道他一天到晚跟六师兄神神秘秘地说着什么,还不让我听,不让我听就算了,总是一副吊人胃口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讨厌,每每六师兄听完戚珩的话,就眉头紧起来,还一脸的无奈和不悦,看到我就立刻转移话题。   我懒得理他们,白老头就劝我:“素兮,别理你师兄们,给我下山买盒酥饼吃,我怕万一青州回了燕国,那家酥饼就关门了。”   我道:“你怎么好意思让一个病人去买,你不怕我晕倒在大街上啊。”   白老头笑笑道:“所以我让十一陪你一起去啊。”   我反驳他:“那你干嘛不干脆让十一自己去,万一我晕过去了不是要让十一背我回来。”   白老头作势要哭了,硬挤了几滴眼泪出来嘤嘤嘤:“白素兮啊,为父的小素兮啊,你怎么能这么不孝呢,为父不过是想吃个酥饼啊,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捂着耳朵跑:“我去!知道了知道了!”   我和戚珩凄凄惨惨戚戚地上街去,遇上的人不是带着一家老小准备搬家的,不然就是带着金银财宝准备逃命的,混乱的很。   戚珩感慨了一句:“看来沈公子人心不得啊,得人心的话他们还用得着跑么。”   我推了推他:“少废话,快点买完酥饼回去了,我要晕过去了你信不信。”   接着戚珩就带我环城一日游了,走着走着还自言自语:“是不是这儿啊,好像不是啊,是哪儿吧!”   我拖着他不肯走了:“我路痴,你别骗我啊。”   戚珩尴尬地打着哈哈:“不骗你不骗你,我也很久没下山了嘛,谁知道这翻天覆地变化这么大。”   我一听这话,就立马警惕地退避三尺,眼睛死死地盯着戚珩看,逼问他:“哼哼,你已经暴露了,这几年你跑进跑出上天入地,不然哪儿来的沈恪的消息,还说很久没下山,把我当我儿子骗呢,说,你什么目的?是不是跟我老爹串通好了的。”   戚珩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原以为他会回嘴,结果跟求菩萨一样双手合十求我:“我的姑奶奶,你就可怜可怜我好吗,马上就回去了好不好。”   我蹲在地上耍流氓:“我不管,我不走了,要不就你背我,反正我走不动。”   半晌戚珩都没说话,我就在地上画圈圈,这人肯定有阴谋,还是跟白老头串通好的阴谋,太过分了,把我骗下山来走了一天的路还不告诉我为什么,酥饼,酥他个大头饼!   四周悄然无声,风一阵过,尽是枯叶飘落在地,一双精致的白色云靴踏着落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满满的一丝不苟。   我画圈圈的手一顿,头顶一阵阴暗,温柔的声音满是温柔:“我来背你,好不好?”   我从来没有想过,压抑了三年的眼泪,会在这个时候全数喷发,我没嚎啕大哭,就是从听到这句话以后开始流眼泪,无声的流眼泪,本来想把眼泪忍住,结果越掉越多,怎么都止不住,我蹲在地上流了一会儿眼泪,始终不愿意站起来。   我躲了沈恪三年,终究是躲不过,今天会遇见他,这是没有征兆的事情,纵然是我不够警惕,让他们把我诓出来了,可我还是没有准备好,说好的再也不见呢,说好的……   算了……   我潇洒地抹了抹泪,站起来,挤出一丝笑意,脱口而出:“我现在不累了,能走了,再见。”   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发抖的转身让我觉得这真是个这辈子最难做出的动作,我曾经有勇气做一次,现在却没有足够的勇气再做第二次。   “素兮……”   我好不容易走出第三步,就再也没法继续下去,没骨气地站住了脚,怎么都挪不动了,纵然内心千万句“白素兮你快跑啊”奔腾而过,我依旧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之我是得了一见沈恪就怂的病,无药可治,就算我认栽,我也是输的一败涂地。   三年的志气啊,败在他一句话下,我也是真出息了。   我抹着眼泪回头:“好久不见啊,我看你过的挺好的,我们好聚好散啊,是吧……”   他微带憔悴的面容勉强挤出一丝笑:“你觉得我过的很好?”   我没有你过的很不好。   他伸手过来执起我的手,一派自然:“走吧,我从未去过药王谷,一直很想进去看看。”   我迟疑了一下:“这……”   戚珩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走吧走吧,你是药王谷的女婿,进去看看应该的。”   这场有预谋的重遇真的让我手足无措,还有沈遇……我该怎么跟沈恪说这个……儿子……   我趁机松开他的手,走在他前面,开始盘算等会儿怎么告诉沈恪,还是不要告诉沈恪,纠结犹豫。   走的再怎么慢,终究还是进了药王谷,作为第一个进入药王谷的外人,沈恪并没有表现的很好奇药王谷的摆设和周遭环境,直奔我老爹的药房去了。   一路上,沈恪都默默地跟在我身后,一句话都不说,我觉得我跟他都需要消化一下,或许长久不见会加重思念,可再相见,却又相顾无言。   说的就是这种感觉。   药房里老爹上座,十二剩男一边六个排排坐,跟三堂会审一样等着我们进去,结果却是他们统统站起来给沈恪行了个礼,我站在旁边有些窘迫,不知道这是要唱哪一出。   我爹捋着胡子满意地点点头:“世子英气奕奕,我家素兮是运气不错。”   靠!我是有多不堪!   沈恪拱手叫了声岳丈,何其顺口。   白老头终于肯赏脸看我一眼,却对我说:“带世子进去看看他。”   我:“谁?”   白老头板着脸:“你说谁?”   三师兄站起来:“你不去我去。”   我无奈:“我去。”   沈恪微微挑了挑眉看向我,我心虚地避过他的眼神,磨磨蹭蹭地往里屋走进去,说了一句:“跟我进来。”   我不知道沈恪有没有意识到什么,“他”是指谁,“他”为什么带他去看,可能他想了,可能他想不到那一处去。   我把沈遇从床上抱起来的时候,沈恪毫不意外地把眉毛扬高了许多,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和诧异,这种喜当亲爹的感觉,只有他心里知道。   我停在原地,,沈恪就往我这里走过来,一共五步,却像走了半辈子,每一步都那么沉重。   沈遇一双小肉手搂着我的脖子,把头埋在我肩膀上,就露出一双眼睛往沈恪那里看了一眼,又把头转过来,用那不轻不响却奶声奶气的声音叫了一声爹。   我一怔,抱着沈遇的手差点一松,沈恪却已经先我一步将他接了过去抱在怀里,我儿子这点随我,不认生,很听话地让他爹抱着。   沈恪抱着沈遇,转头看我:“素兮,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我啊了一声回过神,支支吾吾胡说八道:“我……我就生着玩玩的,结果不小心就生了个儿子,还不小心长的比较像你,幸好不像我,但是我也很难过他竟然像你,我每天看着他多难过啊……”   沈恪语气哀伤:“素兮……”   我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了:“我就是怕死,怕你看着我死,我怕我死了你难过,我还会怕万一我死了你不难过,那我会死不瞑目,沈恪……怎么办,我就是怕你……”我扑进他怀里,靠在他肩头哭。   扑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有那么一瞬的僵硬,等我哭累的时候,他正拍着我的背安抚着,他吻了吻我的耳朵。   “素兮,如果你会死,那我陪你一起。”   ☆、最终回(第三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嗷,修一个上一章的bug,有句话,是,“温柔的声音满是温柔”,去掉最前面的温柔的,手快,多打了……   另,本文即将步向完结,现言存稿中,太后出版稿大修以及赶稿中,目测快要好了,会有不一样的剧情,现言的发文时间应该也快了,届时会打广告么么哒!欢迎支持~~   如果要沈恪陪我一起死,我怎么舍得呢。   退离他的怀抱,又是一下潇洒地抹泪,我问他是怎么知道我中毒的事情的。   沈恪抱孩子的动作说不出的纯熟,让我都觉得一阵欣慰。   还是那句话:“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沈恪今天是来拉仇恨的,他总是在人前人后无休止的秀他的优越感,秀他怎么怎么本事大,什么都知道,我也知道你什么都知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个过程。   心情郁卒。   其实我不是很想提我的毒来着,于是我就岔开了一下话题:“说来,看你气色还不错的样子,有一直在吃药么?”   沈恪诚实的回答:“有。”   我满意的点头:“嗯,你很听话。”   沈恪却道:“可你知不知道我从来都缺一味药,你没有替我准备。”   我道:“我去找六师兄算账。”   转身间,手腕一紧,我怔着不动,他有些苦闷:“是你,素兮,缺了你……”   六师兄当年给沈恪的药方是保守治疗的那个,只要沈恪坚持喝药,坚持用药草泡澡,一年就能驱除体内的毒素,然后慢慢的痊愈,只是有个后遗症,他会忘记很多事情,这是六师兄没有跟我说过的,如果在当时,我一定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既然记得比忘记痛苦,不如就忘记了,可面对现在这种局面,我的潜意识告诉我,幸好他没有忘记。   手腕依旧被他攥得紧,他续道:“我原本说过尊重你的决定,即使我不知道你当初不肯跟我回去的原因,可自有一日,我好像不太记得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情开始,我就明白了,你的离开,我的药,都是有关联的。”   眼泪又开始往下落:“因为我怕,我说了从来都是因为我怕,我怕死,怕你看到我死,我爱你,却怕你不够爱我,为了不让我害怕的事情发生,我就只能选择别的路,这样就不用承受害怕之后的结果。”   手腕被慢慢松开,无力地垂下,我第一次从沈恪嘴里听到类似一种哽咽的声音。   “素兮……我一直都爱你……足够的爱你……”   ※※※※※※   最终促使我陪沈恪回去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放弃了治疗,没有好好吃药,毒没有驱干净,六师兄一把脉,当机立断,就要用不保守治疗,一剂药下去,肯定失忆,而我,三年,六师兄和我爹都没找到解毒的办法,也是没救了,所以,也就是说,我儿沈遇能同时拥有爹妈两个人的爱的日子只有沈恪失忆和我死前的这段短短的时光。   我会死,沈恪会失忆,这也许,也不是个坏结果。   我答应沈恪,这段日子里,一定让自己保持身心愉悦,决不让负能量爆棚。   沈遇从小生在药王谷长在药王谷,被十二个师兄和白老头宠着,骤然要这么离开了,他们难免有些不舍,尤其是白老头,我总觉得他又苍老了很多。   他抱着自家外孙子又蹭了蹭:“将来别忘了外公。”   我挨个把他们拥抱了一遍,三师兄一边哭一边笑:“真是的,小十三,你弄得这么期期艾艾干嘛,师兄们就在药王谷,哪儿也不去,这里就是你娘家,要……要记得常回来看看,苟富贵勿相忘啊……”说着就别过脸去拭眼泪了。   我抱到戚珩的时候,他死活不肯撒手:“素兮啊,这回别再自己跑了,做娘了不能任性了。”   我一拳捶在他背上,笑了笑:“知道啦。”   难掩的,是分离的苦涩。   我带沈恪去看了我娘,我很少去我娘的墓地,我抱着沈遇靠在沈恪身上:“等我死了以后,你带我回药王谷吧,这里安静,葬在王室的墓地太拘谨了,我怕你家的先祖不喜欢我这个孙媳妇。”   沈恪下巴抵着我的额头:“我陪你一起回来……”   ※※※※※※   我以为我们是要直接回燕国了,我却忘了沈恪这次来是要签订割地条约的,沈恪轻松道:“其实我的目的是来找你,顺带签个条约。”   这话说的我都相信沈恪是个昏君了。   沈恪华服正冠,正要出发前,却来执了我的手,我诧异道:“我不去啊,我算什么,去干什么。”   沈恪道:“你是我妻子,有什么理由不去。”   我急了:“后宫不得干政!”   沈恪直接把我扛起来:“那就当出去散步消食了。”   燕国是战胜国,明显气场就比兆国强,凭着气场强,沈恪直接把马车停在了签订条约的华亭旁边,连多走几步路都懒得走,我赖在车上死活不肯下去,沈恪没办法,只好自己去,我却从车帘外看到先到的兆王似乎也带了一个人。   正是那多年不见的长宁郡主。   兆王也忒本事了,送女儿都送上门了,难怪沈恪要找我来了,原配在此,休得放肆!   真狠啊……   因着是正规的两国签订条约,排场肯定是很大的,两国的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夹着这个华亭,唯一煞风景的就是我身处的这辆马车。   我在马车上坐山观虎斗,兆王人到中年,却没了当年虐韶阳郡主的那般硬气,在沈恪一个小辈面前,怎么都觉得弱了一截,反观对面的沈恪,那淡定发挥的简直淋漓尽致,整个就一笑面虎,可就是这笑面虎的样子尤其惹长宁郡主喜爱啊。   离得太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看表情和动作应该是把割地赔款的事情聊完了,接下去似乎要聊嫁女儿的事情了。   我猜想啊,兆王的想法肯定在之前就表现过了,有意愿要和亲一下,挣个安定,正好长宁郡主又中意沈恪,顺带就投其所好了,但是不巧的是,沈恪被我这个走了狗屎运的捡了,正好他又是个专情的,于是长宁郡主就悲剧了。   我抬车帘子抬的手酸,看无声的对话我也看得无聊,干脆就不看了,喝了药打了个哈欠就开始睡觉。   我始终觉得,现在什么事情都跟我没关系了,我只要过好最后那点日子就行了,将死之人,哪会去管身后事。   我忘了每次喝完药,身体都会异常的冷,正后悔着没把沈恪的白大氅留下盖,却意外的没有觉得有多冷,睁眼一看,沈恪已经用白大氅裹着我抱好了,我正枕在他的腿上睡觉,他抚我鬓发的动作轻柔的要死要活,我都舍不得动了。   他垂眼含笑看我:“等很久了么?”   我揉揉眼睛:“谈完了?我们现在在哪儿?”   沈恪将我扶起来,回答:“原地,我等你醒了再走。”   我身上寒气去的差不多了,正要说那就走吧,沈恪就拉着我下车了。   我不明就里地看着他背对我蹲下,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背我。   再一次被他稳稳地背起来的感觉又不一样了,我伏在他背上,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沈恪没有让人跟着,只我跟他两个人在树林里的小道上走,寂静无声,飘然落雪。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第一场雪。   我伸了伸手:“你看,下雪了。”   沈恪停下脚步,陪我一起看雪。   我让沈恪放我下来,他就为我整了整身上的大氅,执起我的手,即便他的手也同样的冰冷,还是十指相扣,牵的那样紧。   步子放的缓慢,直到雪在地上铺了一层,我们能踩出浅浅的脚印,这条不长不短的小道还是没有走完,如果可以,我很想牵着你的手,一直走到最后。   我从没问过沈恪为什么爱我,我想,只要他爱我,就够了。   ☆、最终回(第五回合)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犯了一个错误,其实是第四回合,但是强迫症告诉我,为了不打破那一排整齐的200000,还是不要改了……嗯……   久违的燕国一如既往的平静,没了世子之争,没了内忧外患,之前的那一场三国之战,沈恪都是居于幕后,我觉得有一定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体,如果让他人看出燕国世子有病在身,又是一场动乱。   我和沈恪回去的低调,尤其是我,就跟透明人一样进了他府上,没人敢问我是谁,但是谁都知道我手上抱的那个崽子是谁的娃。   我挺高兴沈恪没有给我什么名分,我现在还不需要,或许死后给我追封一个什么世子妃将来再追封个王后什么的我也来者不拒。   我把沈遇交到沈恪手上:“你该带他进王宫一下,去看看燕王,虽然他一直瘫着,但是说不定看到孙子心情会好一点。”   沈恪接过沈遇,摸摸我的头:“许久不见,你变善良了嘛。”   我谦虚道:“哪里哪里。”   听说这一日,老燕王看到沈遇,在榻上抖着身体哭了半天,感动涕零,要不是手上没什么力气,只怕是要抱着沈遇不撒手了。   沈遇这小子不认生,才跟他爹见面就跟着东奔西跑,好像已经很熟了一样,好吧我也得承认,他们确实应该很熟,虽然不是从小养到大的,可血缘关系摆死在那里,我也无力反驳。   晚上,沈遇在沈恪怀里睡过去,裹着抱了回来,我吃了晚饭在房里等他,想了想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等,我和沈恪的夫妻生活只有三年前那短短的几天,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妻子,一个合格的妻子。   沈恪进来的时候我正盘腿坐在床上沉思,他抱着沈遇看了我半晌,似笑非笑:“你在打坐么?”   我反应过来,从他手上接过沈遇,哄了哄,没说话,也没动,沈恪往我身边坐下,瞅了一眼睡熟了还流口水的儿子,放低声音问道:“他睡哪里?”   我尴尬了一阵,放低声音回答:“他从小都是跟我睡的,偶尔我不在就睡小床,但是他习惯了跟我睡,我怕他晚上找不到我会哭闹。”   沈恪轻咳了一声,问我:“那他今天睡哪里?”   我环顾了四周一下,没有发现有什么小床存在,就向沈恪投去了一个抱歉的眼神,沈恪叹了口气,我试探着问他:“那不然我们三个挤一挤?”   后来我们三个真的挤了挤。   小崽子睡中间,我睡里面,沈恪睡外面,翻了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妥当,就换了个位置,把小崽子挪去最里面了,沈恪手一捞,把我往怀里带了带,如释重负:“这样才对。”   我僵着身体不敢动,身体贴着他温热的身体,一直让他这么抱着,久到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我以为他睡着了,正想着保持这个姿势睡觉简直是一种煎熬,犹豫不决时,沈恪带着点睡意的声音响在我头顶:“素兮,你知道这三年来,我有多想还能这么抱着你么?”   我伸手抱着他,往他怀里蹭了蹭,他将我抱得紧了紧:“素兮,我好想你……”   我也抱紧了他:“沈恪,我也想你……”   第二天晨起,沈恪不出意外地手臂有些僵硬,我带着十万分的歉意给他按摩了一下穴位,他潇洒地甩了甩手,道:“等我回来,有的是时间。”   我快羞愧而死了。   现在燕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沈恪一手操办,老燕王就徒有一个王位的虚名,燕国真正当家的是沈恪。   我以为他会很忙,但其实他真的看上去很闲,每天还有时间逗儿子,还有时间逗我。   但也有可能他只是装出来的闲,就是为了要陪我和儿子。   自我跟沈恪重逢以后,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什么别的事情,不论是听说的还是亲眼所见的,我一句都没有提过,沈恪也很有默契的没有提,也许他心里也不在意这些。   虽然我不是个很大度的人,女人的天性就是吃醋,可我也没到什么醋都吃的地步,长宁郡主这口还没酿完全的醋不尝也罢,尹宁那一坛子老陈醋我是连闻都不想再去闻一口了。   可终于还是有一天,沈恪把这坛醋端到了我面前。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可变化使然,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   尹宁被冷|落的时间久了,大概脑子也出了点问题,一心就觉得是沈恂没本事,拆了他和沈恪也就算了,还这么无能的丢了世子的位子。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冲动就找人毒害沈恂,虽然发现的及时,但是沈恂依旧中了毒,现在也是半个废人了。   沈恪念在兄弟一场,好好的被拘|禁居然遭此横祸,特地给他挪了窝好好的医治,而罪妇尹宁因为毒害先世子,则是毫不留情的一杯鸩酒。   而尹宁当时准备了两杯毒药,一杯给了沈恂,一杯送来给了我。   当然,我的那杯我连面都没见着,就已经被堵在世子府门口了。   赐死那日,沈恪带着我去见了尹宁。   府中尽是凄凉之感,尹宁在破败的亭中坐着,旁边站着端着毒酒的阿鹿。   三年不见,尹宁消瘦了,依旧楚楚可怜的眼神让我一阵恶心,她坐在那里,一身素净的白衣服,略施粉黛。   沈恪握紧了我的手,朝我看了一眼,我也看他一眼,颇有默契地往亭中走。   尹宁见到我的那一刻,没有惊讶,也没有在意,侧眸看着沈恪,似乎是要哭出来了:“为什么……你总是要这么气我,我知道你就是要折磨我,是我不对,我当初不应该答应嫁给你大哥,可我心里爱的还是你,我现在知道错了,你为什么还要折磨我,沈恪……求你……”   沈恪目光清冷:“你凭什么觉得我只是想要折磨你?”   尹宁一怔。   沈恪续道:“虽然真相比较残酷,但是还是该让你知道。”   尹宁喃喃着:“真相……什么真相……”   我拦了拦沈恪,动了点私心,真相对于一个半疯的女人来说,可能真的太残酷了,我说道:“别说啦,让她安静的做个尸体……”   尹宁苦笑一声,失魂落魄地后退了好几步,直到脚下一个不稳,重重地跌坐在地上,那种凄凉之感,无以言表。   沈恪面色未变,严肃地眯着眼。   虽然我知道从来帝王家都是冷血的,赐死一个人都是常有的,更何况是尹宁这样犯了错的,三年前她就该死,只是拖到了今日爆发,所以我很明白她是非死不可,只是没想过会在我面前死。   身为一个医生,我见惯了生老病死,在药王谷的时候,我们从来都是做好了救不活人的思想准备的,再恶心的伤口,再难治的病也见怪不怪,心理素质早就练的很强了。   只是今天,我心脏有点不太好,浑身都不太好。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唉,我不想看了……”   “白素兮!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多么声嘶力竭的一声嘶吼,把这句听到耳朵都要出茧子的话指名道姓地送给我。   我原本已经背对她的身体被她叫了回去,我看着她嘶吼地有些扭曲的脸,心里没由来的平静。   对于我来说,从来都是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尹宁当初绑架我,是出于误会,现在还拿我当敌人,那是因为她不肯相信,不愿相信沈恪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她。   她的诅咒,我没理由要接受。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你觉得你不会放过我,你说你要做鬼,你有资格做鬼么,我可以跟你说实话,我也要死了,可我要上天,你是下地狱,你要不放过我,还得上来,可你要怎么上来?”   ☆、最终回(大结局)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这么惨烈的死法,心中的触动大的不止一点点,我亲眼看着尹宁扯乱了自己的发丝,发出凄厉的笑声,似有发狂之态,夺过盘中的鸩酒,直接一整壶灌了下去。   我别过脸去不看她的悲壮样子。   “叮当”一声,酒壶落地,所剩无多的毒酒洒落一地,酒壶缓缓滚至我的脚边,我低头看了一眼,再抬头,便已经是尹宁在呕血的情形了。   大口的黑血从她口中溢出,滴在她白色的衣襟上,那样的触目惊心,让人难过。   任何再悲壮的死者,在临近死亡的那一刻,剩下的情绪都只有恐惧,那种生命消逝时候的恐惧。   这是我第一次看着一个人在我面前死去,完完整整的看。   当她的生命消逝到最后的那一刹那,我从她眼睛里看到的,却没有了一开始的怨恨和愁苦,现在剩下的只有那一丝丝绝望和无奈。   我叹了口气,对沈恪道:“还是厚葬了吧,左右她之前也是个世子妃,你都做了这么久的贤德世子了,最后一点别漏气。”   沈恪瞅我一眼,对旁边有些略震惊的阿鹿说道:“以先世子妃之礼下葬。”   自尹宁死后,燕国的王室算是真正的平静下来了。   而我的身体却真实的是在每况愈下,我怕自己无端流鼻血惹沈恪担心,时常用凝血丹,把身体用差了,一旦不用了,就会连着之前的一起爆发,经常吓到小崽子,我会突然抱着他玩着玩着然后就血滴在他脸上了。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沈恪也清楚,但是他不说,说了也没有用,当初说好的要用最好的心态过完最后的日子,这是我跟他心照不宣的事情。   就连同沈恪的身体,他自己不说,作为一个医者,我每日陪在他身边,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也在忍着,他也怕我看出他的虚弱。   我很想跟他说,不要忍了,我不介意最后那段日子,你忘了我。   用一种从容的姿态面对死亡和分离,会比痛哭流涕来的更能愈合伤口。   我想如果是我,我在将死的那一刻会跟沈恪说什么,大概……   沈恪,忘了我做一个失忆的人挺好的,好好把儿子养大。   虽然我很想再说一句,别让他有个兄弟,免得将来又是一场手足相残的悲剧,但是我知道沈恪也心知肚明,他这样的事情见多了,如果他真的心疼沈遇,就不会让他也跟他一样苦。   刚入的十二月,燕国下了几场雪,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沈恪在庭院里搭了一间小屋子,里面安放了几个暖炉,我裹着大氅靠在他怀里。   这是我手脚无力至今第三天了,沈恪明显地能感觉到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推了好几日的公务回来陪我,似乎惹得有几个肱骨大臣有些不太高兴。   我是个小女人,胸没有怀什么大志,没有那么多想法,死者为大,我都快死了,我让我丈夫儿子多陪陪我又没有错,如果燕国朝臣觉得我祸国殃民,那就让他单独来找我。   顾全大局,我都不在局里,我凭什么要顾全。   我靠在沈恪怀里,他给我捂手,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我有些困,眼皮子终于要合上的时候,他牵起我的手,放到唇前吻了吻,又吻了吻我的额头,将我拢紧:“素兮,别睡过去好不好,多陪我一会儿。”   我努力地睁了睁眼睛,动了动身体,不让自己睡意更重,我靠着他:“沈恪,其实我比谁都怕死,但是没办法,人总有一死,我就是死的早一点而已。”   沈恪没有说话,沉默了良久。   额上忽觉一片湿濡。   我知道,我把最爱我,我也最爱的男人弄哭了。   他沉沉道:“素兮,其实我也很庆幸你比我先死,这样你就不用承受我死去的那份痛苦。”   我嗯了嗯,终于红了眼睛酸了鼻子要落泪。   落雪无声,我何其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了,永远停在这一刻我也无悔了。   好不容易的片刻安宁,竟然会在这时候闯进一个不速之客,我们老远就听到他大嗓门响在远处,等他掀了门帘进来的时候,第一句话却是:“别在这儿苦情啦,素兮,多生几个娃娃你就活下来了!”   ※※※※※※   六师兄赶来燕国风尘仆仆,说出了一个能让我情绪回光返照的消息,听说他这些日子日夜不眠,翻看了一整个药王谷的医术,还根据我的情况研究了一番,终于找出了兴许能让我活下来的办法,于是完全不顾自己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和满脸的胡渣子,马不停蹄地赶来告诉我。   我有些惊讶。   六师兄喝下一大杯茶开始侃侃而谈:“你看啊,上次你怀了沈遇,本来说好的一年必死,你现在活了多少年,多了两年啊!我又发现,当时你难产,流的血,几乎都是带着点毒的,我当时以为你全身都是带毒的,后来发现不是这样,你生产的时候把毒素凝聚在一起流出来了,所以你体内毒素正在越来越少。”   我想了想,问:“那我为什么现在这么虚弱?”   六师兄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原本这是好事,把毒血凝聚了排出来,可你后来也没有生育,于是原来凝聚的毒素就逆走了,懂了没?但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可行,如果不可行……不过多多少少也是一个办法不是么。”   我点头:“哦,懂了,可是沈恪他身体不好啊,你要给他解毒了,他不记得我了怎么跟我生娃娃啊。”   沈恪开口:“是否有办法不失忆?”   六师兄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怪我咯?还不是你自己作死啊,素兮不在你就不吃药啊,你也真本事啊活到现在。”   我瞪了六师兄一眼。   六师兄无奈道:“我没办法,这一剂药下去,你就期盼着别把自己是谁忘了就行了,我这次来一个是要告诉你们怎么让素兮活下去,还有就是给你用这剂药,怎么决断,你们自己看着办。”   说着六师兄就叹了口气,出了房门。   我和沈恪对视了一眼,一时间无言以对,良久之后,我和他同时开口:“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相视一笑,再一起同时开口:“你愿意做我的记忆么?(我不介意做你的记忆。)”   那一日,沈恪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燕国政事,终于做下了最后的决定。   六师兄端来那碗药,我一手抱着沈遇,一手端着药,坐在沈恪床边,这一碗药下去,他就会睡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认识我了。   我忍着心里的那点难过,递给他:“等你醒来的时候,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告诉你,我是你的妻子。”   沈恪抚着我的额发,带着无比的温柔:“我知道。”   可当他真的闭上双眼躺下的那一刻,我依旧没有忍住眼泪,哭了出来,这是我最爱的人,我以为我会死,这样就不会再有任何痛苦,可现在却是要让我做他的记忆,我在他床边呆坐了好几个时辰,沈恪都没有要醒来的趋势,我把眼泪都哭干了,他都没有要醒来。   我想要他醒来,又怕他醒来。   终于,我低下头,吻了吻他的嘴唇,在他耳边呢喃:“沈恪,我是你的妻子,我在等你醒来。”   依旧没有反应。   泪,落在他的脸颊上。   发丝微触,耳边是那句他睡前的话。   “我知道。”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至此就全文完结了,虽然很短,但是这绝壁是我写到现在更新最规律存稿最多的一本!!   鼓掌!!   沈公子和白姑娘的爱情故事很简单,就是看对眼了,我爱你你爱我,中间小虐一下,总体还是一路顺着甜甜的。   说来,这本完结了,也就说明了我要好好赶完太后了,现言的话,目前在存稿,应该过不多久就会发布了,欢迎大家先去收藏一下么么哒!爱你们!   在这里,我也要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几位读者,芜夏,深夏,楚楚,桑桑,还有惊弓之鸟,谢谢你的大雷雷,以及给了我爱的长评的百百,感谢你们一路陪着沈公子和白姑娘,见证了他们其实不怎么曲折的爱情故事。   我个人崇尚的其实就是不复杂的感情,我爱你,你爱我,就足够了。   以上,2014年9月3日,正文完结,江静九上。    ╭||||━━ ━━||||╮    ╰||| o o |||╯     ||╰╭--╮ˋ╭--╮╯|| ╔━────────────────────────────━╗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浅沫】整理 │ │ │ │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